想到这,她自嘲一笑。
不知几何时,感觉到落在她身上的目光。抬首,看到从店里出来的他正静静注视着她,仿佛在看一件难得一见的珍品。
她眸中的温柔与轻松缓暗尽消,迅速恢复了以往的淡漠与清冷。她的唇角扬起笑,起身走向他。
“买了什么要这么久?”她笑问。
一抹淡淡的失落从他眸间一闪而过。
他用手背轻抚了抚她的脸颊,“买了很重要的东西,我们先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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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车,便看到临湖的庄园,钟家在意大利的古庄园,也是他的曾祖父,极具名望的香港最高法院第一任英籍华人首席*官在世时,在欧洲的静养之处。
还未有来得及反应,她的双脚瞬间悬空离地,被横抱在一温热的怀中。
“我自己走就可以。”保镖司机都在,她感到为难。
他却不容置喙,“我想抱我的太太进去。”
在他的怀中,路过沉重结满蔓藤的入口大门,路过排队恭迎的管家与佣仆,直到路过前花园那颗百年老树时,她的目光骤然一凛,一股寒意从心头油然而发,勾住他颈脖的臂膀不自觉一收紧。
已不是第一次同他来过这里。还是十五年前的那一年,与另一个他双双去瑞士游玩后,引发他恼怒不休。心软的她答应再同他来意大利度一次假作为补偿以示公平,只有他们两人。
那一天,在这同样的庄园里,十五岁的他倏然抱住不过十三岁的她来到这颗树后,把持不住地强势哀求,要同在另一个他在瑞士森林里那般,在她身上探究少女身体的秘密。
她又羞又怒坚决不肯,含泪求他放过她,否则她会告诉家长。可随着他的一句“你说过会公平对待我们。他可以看,我为什么不可以”,懵懂不知事的她渐渐松开捂住心口的双手,心思烦乱间,上衣已被褪尽。
还未有来得及推却他在她唇边心口前急促又青涩的吻,瞬间发现他吻着的同时,目光却噙着胜利者的微笑看向树后的某个方向。她向后一看,另一个他居然追来意大利,正寒眉冷目,看向他们的目光噙着毁灭的妒怒......
那次两个男孩间比任何时候都要严重的争强好胜互不相让,就此引发了无法挽回的大祸。
那时向家的恒信已然危机四现,那天晚上两人无意间撞见她偷拿到也许可以挽救恒信和她父母的文件后,便以文件为要挟对她造就了无法饶恕的终身伤害,也预示了决定着三个年轻人将来命运的爱恨情仇。
她一直在想,如果她当时再强硬地拒绝他,甚至如果没有同他来到意大利,再如果,如果她没有同另一个他去瑞士,没有喜欢上他们,更没有参与到他们两人争强好胜的你争我夺中,也许今天会是另一个局面,也许父母会有救,八岁的妹妹也不会心脏病发......
这世上最奢侈最飘渺的东西就是“如果”二字,“过去”只能或用来回忆,或用来忏悔,或用来怨恨,却不能被改变。
似水流年,流去的不仅是时光,还有年少初恋的美好,唯一流不去的,是仇恨的纠缠。
恨意在回忆中如火般燃烧,身体此时已被放下。一楼的露台栏杆前,丛林间的碧绿色湖水印入眼帘。他从她身后环住她,抬起她的腕臂。
感觉到手腕倏然一凉,愣怔间,发觉手腕上倏然间多了一个精致独特的手镯。
非名家设计,但雕刻功底深厚,完美的雕工出自纯手工的细心打造,镯身被花的长枝缠绕,花并非呈盛开状,花苞微微下垂,似是待放,又似是刚枯竭,有种颓靡消沉的晦涩,又有种对新生的渴望。镯身椭圆,两侧微凹,凹处流过一丝花枝,设计的独特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方才你进去那个店里,为的就是这个?”她端详着手镯。
他在她身后环着她,下巴埋在她的肩头点了点头,“是我给你的订婚礼物。我亲自设计的。”
“这样精湛的纯手工雕篆,绝非几日之功,什么时候定制的?”她笑问。
“一年前设计,三个月前开始制作。”
她转过身摇了摇头:“一年前我们并不认识。”
“从我第一次在周刊看到你的近距离照片,我就开始设计这个手镯。追你的时候,就已经把设计样本送到那里开始定制。”他定望着她,坦白地答。
她眉头一蹙,眸光微微闪动。
随即展开笑颜,玩味说:“你妈咪的公司有最一流的珠宝设计师和制作师,你却另辟蹊径?”
“虽然我妈咪崇尚品牌的高级定制,但是手艺最精湛的手工首饰制作师却隐藏在民间,他们打磨的是世上的独一无二,我要给你的正是这种独一无二。”说着,他的手缓缓抚上她的脸颊,在她唇上落下深深一吻,停在她耳畔吐息:“因为,你是我的独一无二。”
她垂眸笑笑,再次举起手腕前后看了看,点头赞道:“花似开似谢,真的很独特,看不出钟大律师倒也有设计天分。这样的设计,应该会有特别的寓意,有名字吗?”
“有名字,”他点点头,深吸一口气,双手搭放在栏杆上,面朝露台外,轻轻吐出:“忏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