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长顿时沉默了下来,认真的思索着陈平所讲述的几种办法。
陈平也没有再打扰他,只是慢吞吞的吃着茶。
“解决办法若是能轻易办到,就不会轮到陛下来想,酂侯早就推行了...陛下最好还是考虑一下第二种办法,当初大汉立国的时候,酂侯就曾考虑过是否要废除算赋,以产粮为标准,产粮越高则税越高...可他意识到这样的行为会影响到产粮,若是以耕地为税收标准又不利开垦和短期内恢复生产,故而作罢。”
“如今的大汉可就不同了,耕地极多,若是陛下能做到税赋之间的转换,或许真的能起到很大的作用。”
刘长正准备多问几句,就有下人禀告,说是有客人前来。
陈平起了身,不知为何,刘长下意识也起身,他只是觉得,能被陈平所款待的人,肯定是很不平凡的,可是,走进来的那个人,却让刘长有些失望,那是一个干瘦的老头,年纪很大,浑身散发出一股腐朽的味道,拄着拐杖,笑呵呵的拜见了他们。
刘长惊讶的看着他们,他看到向来冷漠的陈平笑着迎接了这位老朋友,两人一同坐了下来。
莫不是什么高人?
刘长的态度也即刻发生了转变,这老人跟陈平聊起了过往,他们确实是老朋友,聊了许久,却都是在聊着一些很寻常的东西,没有任何值得惊讶的东西,甚至都有些无趣,两个年迈的老头思念着那在他们眼里很是精彩而在外人听起来就很枯燥的故事。
刘长还没有想通问题的关键,自然是不愿意离开的,他就像个第三者,坐在了他们两人的身边,安静的等待了起来,他已经看出来,这老头大概率不是什么贤才,他连话都说不利索了,思维迟钝,就算过去是个贤才,如今也不堪大用了。
“孩子们都还好,就是没有什么才能,跟我一样,庸庸碌碌的,不过也还好,倒是没有什么恶行,三个孩子,两个在县里当了小官,长子没有做官,他也没那本事....您的儿子怎么样呢?”
老头笑着询问道。
“还好,我家的那个竖子在蜀郡担任郡守,做的还可以,就是许久都不曾来看望我,已经很多年不曾相见了,这厮在蜀郡成家立业,我曾写书信,看他那意思,蜀郡什么时候被治理到天下第一郡,他才会回来吧。”
“哈哈,陈郡守倒是类父,有大志向!”
“他能有什么大志向,诸多都是由自己来决定,完全不将我放在眼里啊....”
“还是魏公好啊,儿女双全,都在身边....”
“我的儿子哪里能跟您的儿子比啊,陈郡守可是天下闻名的。”
这还是刘长第一次见到陈平这副退休老头的模样,他本以为能听到两个智者的交锋,压根就没有想到,陈平跟这老头纯粹就是在扯家常,两人没有谈论国事,没有操心天下,就只是围绕着儿女,过去,还有如今的兴趣爱好等等,这些东西在刘长看来未免有些枯燥,他还没有到这个年纪。
两人就这么闲聊了很久很久,刘长都几乎要睡觉了。
他甚至都怀疑这两人是不是故意的,对于做什么事都追求效率的刘长来说,这就是最大的折磨了。
终于,那老头起了身,终于要离开了,他告别了陈平,在几个家臣的扶持下,走出了府,陈平一路将他送上了马车。
在那人远去之后,刘长终于忍不住询问道:“仲父,那人是谁啊?”
“高良侯魏无知。”
“啊?朕怎么都没听说过?”
“非彻侯也。”
“哦...那他有什么本事?”
“只是我的好友而已。”
“恩???”
刘长有些惊讶,原来陈侯也会有正常的朋友,围绕在他身边也都不是怪物?
陈平又重新坐了下来,看着刘长,说道:“先前我说的三种办法....”
陈平认为,最好的解决办法还是从税赋入手,至于如何入手,陈平只是提出了一个大概,可再详细的,陈平也想不出来了,可即使如此,他的目光也已经非常非常的长远了,刘长很是佩服,陈平给了自己一个全新的思路。
群臣提出的税法,最大的也不过是对耕地多的人多收税而已,却从未想过改变税与赋,陈平无意是给自己提供了一个全新的思路。
刘长知道,陈平应该是有着更多的办法,更激进的那种,只是,这位大概是不会告诉他的,陈平不怕刘长,因为他总是觉得自己时日无多,刘长也不会杀死自己,可他还是不会拿自己的宗族去冒险,有些东西,若是说错了,可能会给后人留下祸患,而他自己不在,那个蠢儿子,怕是无法应对。
“您知道吗?您刚才说的税和赋,我总是觉得很熟悉,就好像我知道解决办法一样....”
刘长说着。
陈平的眼神却有些复杂,在这种时候你还要吞我的功?我又没说不让给你,何必找这么离谱的借口来搪塞自己呢??
刘长想了想,忽然又问道:“对了,刚才您那个好友,你们到底是.....”
陈平沉默了会,说道:“我曾经的名声很差,我为项籍征战,他却因为他人的过错而要烹杀我们,我离开了他,结交了魏无知,在他的介绍下,投奔了高皇帝,高皇帝以我为都尉,委以重任,与周勃,灌婴他们并列,于是,他们便在高皇帝那里说我的坏话...”
“高皇帝找来此人,训斥他,他却觉得在危机的时候,应该重用有才能的人,而不是去考虑他们的平行....高皇帝随即召见我,被我说服,从而更加重用我....我与此人,也就成为了至交。”
刘长勐地想起了什么,“哦,对,我想起来了,阿父当初要封您为彻侯,您说这都是魏无知的功劳,若是没有他举荐,您就无法立功,他因此封侯!
”
陈平笑了笑,没有再回答。
刘长笑了起来,“其实您还挺重情的,我以前都没有看出来...啊,我不是那个意思啊,我就是说,误以为您是那种冷血薄情的...咳咳,算了,您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可你还是说了。”
“而且,他能封侯,不是因为我,而是他的大父。”
刘长拿着茶,“他的大父是谁啊?”
“信陵君魏无忌。”
“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