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思古那边,他穿着睡衣坐在沙发上,仰头看着头顶的天花板撑身子,唇边挂着笑容,“回来洗过澡,休息了一会儿,结果就不困了。你要睡了?”
沈灼哼哼了一声,说:“也还睡不着。”
“嗯,那我陪你聊天。”
沈灼不由微笑,“今天我跟跃然出去时聊到你了,你在武城的这两天都在干什么?”
谭思古说:“第一天来,见了几个朋友,你认识的,就是张锦年,还有他的几个同事,然后我们一起去武城开发区走了一趟,这样到晚上,吃吃喝喝,第二天,就是今天,早上……嗯,我有点儿想你和久儿。”
沈灼听到自己的心跳突然加快,“扑通扑通”不受控制。
她在夜里摸了下自己发烫的脸,暗自嘲笑自己没出息。
没有收到她的回应,谭思古疑惑道:“怎么了?”
“啊,没事儿。那你……你中午做了什么?”
“中午,”他恢复如常,“中午去见了几个冉氏的主管,也见了冉琦和她父亲。”
沈灼顿了顿,“他们还好么?”
他道:“冉琦的工作都停了,他父亲还在拘留所。”
往事回荡,沈灼心头一痛,仿佛眼前出现了谭耀城那张慈祥的脸庞和他温和的话语,他总是亲切的叫她“沈丫头”——
他说沈丫头,我这个糟老头子活到这个份上了,没别的惦记,就希望我孙子能找个好媳妇,再给我生个曾孙抱!
他说丫头,思古是个好孩子,他会对你好的。
他说丫头,他奶奶可能是惦记着你和你肚子里的孩子,就找回来了……那玉戴上吧,玉是靠人养的,放着也没啥用……
最后是老人面容灰白,躺在殡仪馆的一幕,他胸前缀着白色菊花,深情安详……
很长的一段时间,沈灼都因为自责而不再敢把那块玉带在身上,她将它藏在最隐蔽的地方,那是这世间最难启齿的秘密和最疼痛的疤痕。
她声音低了很多,慢慢问谭思古:“你会怎么做?”
谭思古并不打算隐瞒她,他说:“我不会手下留情。这算是给老爷子讨回的公道,也是他……罪有应得。”
沈灼沉默良久,最后道:“我知道,你要做什么我都会理解的。”
谭思古轻笑一声,从那凝重的气氛中脱身而出,“我后天就回去了,你在家好好等我。”
“嗯……我等你。”
他突然叫她了一声她的名字,”沈灼。”
“嗯?”
沈灼静静聆听他的话语,他说:“现在这种感觉,真的很踏实。我是说……有个人在城市的另一边,支持着我的这种感觉……”
沈灼深吸了一口气,她在心里默默地想,如果现在他在身边,她一定会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次日沈灼翻开了书桌下面的柜子,把谭老爷子当年留给她的那块儿玉从锦盒里找出来,放在手心。
玉带着凉意,渗透到骨肉里,直达心扉。
沈灼顺着轮廓抚摸着那份柔腻,压下曾经的阴影,心存着感激。
当天下午她带着玉石到珠宝店找人重编了一条红绳,串好,戴在脖子上,贴在胸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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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思古回来这天,沈灼正在幼稚园陪谭久上课,他刚下飞机便直接去了公司,后来沈灼听肖助理说,他回来,这一下午,会就安排了四场。
公司有大动静,他自然是最忙的。
沈灼本要带着孩子回家等他,谭久下课的时候,他打来电话,让沈灼带孩子到公司,他开完会带她们去吃好吃的。
好吃的家里也有,他不过是因为走了这几天,难捱思念之情罢了。
沈灼带着孩子去公司了。
谭久是第一次来,秘书办很多员工听说她要来,都忍不住跑来观望,沈灼怕吓到孩子,就让肖助理安排一下休息室,她和孩子在休息室等候。
肖助理说,去休息室干嘛呀!谭总说了,让你们到他办公室去!
于是肖助理带沈灼和谭久去谭思古的办公室,只是在路上,突然杀出了一个人——
女人穿了一条火红色的裙子,白色的松垮衬衣扎在里面,烫卷的发搭在肩膀上,她戴了一幅黑超,在她们后面沉静地喊出沈灼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