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后又偏僻的城镇他们不予考虑,唯恐官府管辖力度不够,治安不良盗匪横行。因而他们思来想去,还是选择繁华的蜀都。他们也不住离那官府衙门太近的内城,就托了城里的掮客他们在外城寻了个竹林茅舍买下,又花费了些功夫给加固整饬了一番,围了个前后院,种了些竹子、蔬菜、瓜,养了些鸡鸭,此后就在此住下了。
他们居住这地就在外城的边缘,屋子后面是座山,这倒是方便林苑上山采药了。
这山脚居住的百姓不多,可也不能算少,大约能有那么十几户人家。林苑他们一行人刚来时,这里的原住民对他们多还有些警惕,有些人家还对他们有些不友好。不过林苑他们也不以为意,毕竟他们是外来人员,对他们也不了解,由此产生排斥也是自然的。
亦如他们所料,随着相处时日久了,这里的人对他们的排斥就渐渐淡了。尤其在这万般皆品惟有读书高的年代,见林苑他们家有个学问做得好的儒生,这村落里的人也不由得高看一眼,无形中消弭了许多排斥之意。
待之后林苑帮忙村里的妇人接生过几回,村里的人对他们就愈发亲近和善了,融洽的关系建立起来也就更加容易了。
一晃大半年的时间过去,林苑他们在蜀地的生活也渐渐步入了正规。
逢春读书的学院也早几个月就联系好了,坐落在内城中,离他们居住这地方稍远些。为此他们特意买了头牛,后头加了板子做成牛车,每日上学由顺子驾着牛车送逢春过去。若是家里头有需要填补的,当日林苑与春杏也一同坐上牛车,随着一道入城去铺子或市肆采买些回来。
而林苑素日则与春杏在家喂养鸡鸭,侍弄院里种的那些瓜蔬菜。再者就是上山采药,炮制药材,写写一些相关心得。
她本以为村里的人若知晓她会配药懂些医术,多半如金陵的那些邻居般,有个头疼脑热的过来找她看看。谁知在这住了大半年里,找她看病的人寥寥无几,反倒找她接生的人愈发多了。
尤其是她上个月从鬼门关救活了一产后大出血的妇人后,就不止是村里的人了,这十里八乡都有人辗转托到她,请她帮忙过去接生。
如今,旁人见她不再喊木娘子,却是木稳婆。
犹记得第一回听着有人当面这般喊她时,旁边的春杏如被电击了似的,被雷个不轻。
“叫声木大夫又能怎么着,不是担不起这个称号。”直至现在,春杏还是对那稳婆的称号不满,时不时的就在她跟前嘀咕。
林苑边提着水壶院里栽种的柑橘树浇水,边笑笑说:“稳婆就稳婆吧,称呼而已,计较那些干什么。再说了,人接生可不就是稳婆的工作。”
虽然刚开始被人冷不丁的唤声稳婆,她还诸多不适,可得听惯了,也不觉得有什么。
也就是妇产科大夫嘛,换了个名称而已。
春杏还想说什么,可待抬头见了他们家姑娘提着水壶,闲适自在的树浇着水,到嘴边的话就咽了去。
她本想说稳婆的称呼不好听,毕竟稳婆是下九流的行当,她还想劝姑娘以后干脆就别替人接生了。可此时见了他们姑娘的笑都是发自内的,既轻松又自在,显然是很喜欢现在的生活,她就突然觉得,管他上九流九流的,姑娘喜欢就好。
想通这些,春杏也松快起来,拿过地上的铲子就弯腰帮忙树松土。
“瞧这小果树那才半个胳膊粗细的枝干,也不知多久才能吃上它结的子。”
林苑伸手摸了摸翠绿的树叶,说道:“少说得三年吧。不急,让它慢慢长,总有吃到它子的时候。”
春杏点头:“也是,咱在这住的日子久着呢。”
待收拾完树,林苑揪了几片翠绿的叶子放掌里,示意给春杏看:“虽然甜柑橘现在吃不到,可却能喝上一杯柑橘叶子水,清凉解渴。”
“姑娘再揪上几回,它可就秃了。”
“秃不了。”
两人说说笑笑的往屋里走。
蜀地夏季的气候无疑是闷热的,可待太阳落山了,热度就会降来,偶尔从山间林里刮来丝丝的微风,带来些凉爽的气息。
天色渐晚,在地里耕作的田舍汉也三五成群的往回走,袅袅的炊烟也渐渐在各家的屋顶腾起。
扛着锄头往家走的汉子,有那直觉敏锐的,一路上忍不住频频回头望,又狐疑的往四周安静的山林田野看,总觉得哪些地方不对。
说不上哪里不对,也就挠挠头不再想了,干了一天的农活,都是身俱疲的,还是赶紧回家吃饭歇息罢。
此时,在通往此地的必经之路上,轰隆的马蹄声此起彼伏,雄浑如闷雷响过,向着山村所在之处,疾速奔腾而来。
此时正在灶台前蒸包子言笑晏晏的林苑春杏二人,压根想不到,一股突来的疾风骤雨,即将冲着他们狂卷袭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