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秋的时候,缠绵病榻的太上皇薨了。
谁也没料到,着给太上皇下葬的事,朝堂上掀起了一阵不小的风波。
起是有朝臣谏言,请圣上追封瑞敏长公主为太后,一并追封谥号。毕竟太上皇自是要与长公主合葬一处,若还不追封长公主,那分上岂不是要落了差错?
可晋滁却并不打算如此。
比起太后的谥号,他相信他母妃愿意用原来长公主的谥号。况且,他也并不打算让他父皇与他母妃合葬,毕竟怨偶牵扯了一辈子足矣,何必续来生。
朝臣们对此自是激烈反对。不追封生母,不让父母合葬,这在他们看来,简直是任意妄为、大逆不道了!
不少朝臣认为,甭管他们天家父子生前有何仇怨,但死为大,太上皇这丧事上圣上总得要做的隆重体面。可如今观圣上做法,别说体面了,只怕太上皇的里子要被撕了去。
圣上为天下表率,此番作为有违世尊崇的孝道,这令他们难以理解,也难以接受。
朝臣们连番上奏,极力劝说。
圣上固执己见,坚决不肯退让。
在朝臣与圣上僵持不下的时候,那高阶御座上,随着圣上上朝两年多的皇后娘娘,竟破天荒的不保持沉默。
她与朝臣针锋相对,以犀利的言辞反驳他们的观点,坚定不移的站在圣上这边,维护圣上的决定。
感到那御座上皇后娘娘的清冷目光,似有若无的落在他的头顶,林侯爷不敢作壁上观,只能硬着头皮出列,力挺圣上的决定。
而后他的嫡系也只能出列,与他一道。
本来一边倒劝谏圣上的朝臣,此刻出现了分歧。
御座上的皇后随即宣殿外候着的宫上殿,与群臣道是,圣上的决定是在尊崇太上皇的遗愿。
至此群臣皆知,这是皇后递来的□□了。
这位不见经传的小宫至于是不是在太上皇跟前伺候着的,还真是有待考究。不过这不重要了,主要是有了遗愿一说,那太上皇的丧事上,最起码面上多少能过得去了。
这次朝堂的风波这般散了。
太上皇最终未与长公主合葬,棺椁单独入了皇陵。
对于此次皇后干涉朝政,大部分认为是她护夫心切,情急之下方失了方寸。毕竟,之前两年她已成功营造出安分守己的贤后形象,他们早已对她不设防。
接下来的三年里,林苑在朝堂不一味沉默,也会偶尔出声。但她选择出声的时机,是每每朝臣与圣上的意见相佐时。
刚开始自会有朝臣反对,而后这些反对的朝臣会受到来自后戚林侯爷的党派甚至是圣上的打压。
渐渐,朝臣们也想通了,皇后娘娘维护圣上而已,他们去作的什么对?倒显得他们对圣上不满似的。
如此,对于皇后偶尔会在朝议时候出声,他们也逐渐习以为常了。
到建元八年的时候,林苑已经可以在朝堂上正常输出自己的观点。虽简却精,言之有物,有时候她的观点也会得到部分朝臣的认可。
这一年的时候,她提议在宫里设女医署,以方给后妃及官眷看病。
这项提议并未受到过多的阻拦顺利通过了,一则设女医署的确是不影响朝政的小事,二则家家皆有女眷,设立女医署的确也是惠及了家中女眷。
宫里出的懿旨由官员抄录之后,快马加鞭的放到各州县去。
对于懿旨上的内容,很多百姓保有迟疑态度,且不说宫中设立的这前未有的女医署,光说这选拔的条件,竟是不论年龄、身份,只要品行良好,且懂些药理,皆可入宫参加选拔。还额外提出,有经验的稳婆亦在其列。
这让感到不可思议。
不是说将来女医署的是要给后妃娘娘以及达官贵的官眷看病的吗?那三教九流的,如何能接触这些贵啊,想想觉不敢相信。
不管世如何怀疑思量,宫里的女医署已经正式设立了。
经过小半年的选拔,共选出了五十在医术上有些天赋的女子,正式进入女医署。
女医署的选拔,是林苑说服了晋滁,亲自参与遴选的。不过教导不由她来,而是选了太医院里思想不太迂腐、又是妇科方面能手的两太医过来,每日给她们上课。
她也不会着急放她们出来给看病,纵是她们中有出自医药世家的,药理知识丰富,可她亦要她们经过少说一年的系统学习,成功通过了考核方可算正式女医。
乾清宫里,晋滁坐在炉边,正颇为闲适的煮着茶水。见她回来了,招招手让她过来喝茶。
林苑将斗篷递给宫,着过去。
这些年来,他的情绪一年比一年稳定,对她的掌控与桎梏也渐渐放松。譬如如今,他可以允许她脱离他的视线范围,给她喘息的空间,譬如偶尔他也允许她出宫去木府,看望逢春。
有时候想想刚回宫时,他那对她施行的那些令窒息的桎梏手段,她觉得恍似做梦一般。
若是当初她没有跳出那局限,没有搏得这一线生机,现在的她会如何?
她不敢想。
建元九年,木逢春金榜题,成为史上最年轻的状元郎。身披红花骑马绕街的时候,年轻俊秀的状元郎成为京城一道靓丽的风景。
同年,木逢春入翰林院为官。
同年,太子入朝听政。
亦是同年,皇后力排众议,给太医署女医设立品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