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
秦部长激励道,“水上飞机对于咱们来说是一个全新的课题,从零开始,组里没有留苏人员,没有教授专家,咱们在坐的各位清一色都是所里自己培养出来的。在这种情况下研制水上飞机,确实比较困难,但是我相信,我们这支队伍是有战斗力和凝聚力的。我已经跟所长拍胸脯了,12个月之内拿出方案!”
众人:“……”
这是要放卫星啊?
“组长,现在说这些是不是太早了?核心问题不解决,无论是14个月还是一年,都只是说说而已。”冯峰着急地问,“到目前为止,咱们这些人连别—6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总不能凭空想象着仿制吧?哪怕有张图片也行啊!”
“情报科已经收集到了别—6的大量图片,下午就能送来。另外,”秦部长笑道,“海军那边会将一架退役的别—6运过来,过一段时间,我们就能见到真机。”
“因为是从零开始,我们对于水上飞机的设计都是两眼一抹黑,今天是课题组的第一次组会,关于水上飞机,大家还有什么想法可以提出来,咱们一起讨论一下。”
戴誉早就想发言了,听说可以自由讨论了,赶紧第一个举手。
见到他举手,冯峰就忍不住扶额,在心里腹诽,又来了!
“小戴,你说说吧。”
“组长,据我所知咱们那六台别—6是在十几年前采购的,而苏联已经在五年前成功研制了别—12。别—12对别—6的一些不足做了弥补,而且还有性能上的优化。”戴誉建议道,“别—6已经是十年前的技术了,如果按照对方淘汰的机型进行仿制,我们只会越来越落后,我建议在仿制时,对别—6的设计缺陷进行改进。”
气动二部的研究员魏巍反驳道:“我们的时间本就很紧张,如果再对别—6进行改进,势必要耽误时间,还不如将更多的精力放在自主研发的水上飞机上。”
戴誉并没有因为对方是研究员就退缩,反而寸步不让道:“可是自主研发的水上飞机从设计完成到提交生产图纸,生产原型机,再到陆上试飞、水上试飞,以及正式投产,这个过程相当漫长,没有五六年时间是不可能顺利服役的。而在此期间别—6的改型机才是主要服役机型。”
在他的印象里,上一世我国第一架水陆两栖飞机的研制过程十分曲折,经历了十七年才正式交付海军使用。
魏巍再次反驳:“我们连真机都没见过,更拿不到别—12的设计参数,你怎么知道别—6有哪些设计缺陷?寻找缺陷的过程,也是要浪费时间的。”
“虽然拿不到别—12的设计参数,但是我们可以根据海军在使用过程中遇到的不足,酌情改进。”戴誉从他带来的一堆资料中翻出一份,“这是我前两天从情报科借阅的资料。其中对于别—6起落架的描述,让我觉得有很大问题!”
秦部长将他那份资料拿过来看了看:“你详细说说。”
“我发现别—6用的起落架是可拆卸的。”
黄轩笑道:“可拆卸起落架正是别—6设计上的优点之一。本身起落架对于飞行中的飞机来说就是多余的,设计师将它设计成可拆卸的,正好可以在它下水后拆掉起落架,上岸以后再装上,可以减少飞行中的损耗。”
“可是,问题就出在这一拆一装上啊!”戴誉露出无法理解的表情,“这种设计真的合理吗?每次起落都要浪费好长时间在拆装起落架上不说,而且这种拆装都是在水里完成的,也就是说地勤人员要跑到水里去给飞机拆装起落架……”
这真的是正常人能想到的起落方式吗?
而且这款飞机在苏联也是大规模使用过的,苏联的纬度那么高,一年里有半年都是冬天,岂不是说,地勤人员有大半时间要跑到冰水里给飞机拆装起落架的……
只是想想那个画面,他就打哆嗦了。
冯峰也举手帮腔道:“我赞成戴誉的说法!如果起落架是在水里完成拆装的,那就说明别—6只能在水上完成起落。没有起落架它根本不能在陆地上降落,这样看的话,其实别—6根本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水陆两栖飞机。”
秦部长颔首:“小戴提的这一点很好,上级的要求是对别—6进行改型而不是单纯的仿制,对于别—6身上一些显而易见的问题,我们还是要想办法改进的。”
“我会跟上级要求,让海军的别—6驾驶员们总结出使用过程中遇到的问题,咱们针对那些典型又容易更改的缺陷进行改进。”
之后大家对于设计方案集思广益,课题组的第一次组会开了整整一天,直到快下班了才结束。
戴誉光是做会议记录就密密麻麻地记了半本稿纸。
接下来的两天,组员们根据情报科提供的资料,进行深入研究。戴誉则想办法为组会上提出的问题,找出解决方案。
忙碌了一个礼拜,周末的时候,戴誉总算松了口气。
睡到日上三竿才自然醒,又抱着媳妇在床上腻歪了半天,都快中午了才爬起来。
“你是不是得去章教授那里道个谢啊?”夏露端了一盘炒鸡蛋和几个馒头进来。
戴誉赶紧接过来放到桌子上:“嗯,下午去一趟,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我自己去的时候,苗老师总问你的情况。”
“下次吧。我得去甄教授那边看看,婚礼的时候她没露面,但是让人帮忙捎带了贺礼。”
“那我跟你一起去甄教授家看看呗。”
“还是别了。”夏露摇摇头,“你的工作性质比较敏感,尽量不要跟她碰面。免得以后给你惹麻烦。”
她夹了一筷子炒鸡蛋问,“是不是有点咸了?我好久没下厨,都不知道该放多少盐了!”
她在滨江家里的时候还能下厨做点家常菜,来到北京以后要么吃食堂,要么去外婆那里吃,她基本没有下厨的机会。
“不咸啊。就着馒头吃咸淡正好!”能吃现成的就行,他从来不挑剔。“晚饭我做吧,我也会炒鸡蛋。”
“我就是想练练厨艺才做饭的,不然就去外婆那边吃了。”
两人在家吃了饭就一起坐车去了京大的筒子楼。
一个往章教授家去,一个去了甄教授那里。
戴誉拎着水果和点心上门的时候,章教授老两口正要出门去颐和园溜达。
“你怎么又带东西过来?”章教授瞅着他手里拎的东西不太高兴。
这小子每次来都带东西,也太能造钱了。
“我这个是新婚回礼,哈哈。”戴誉将东西递给苗老师,然后笑道,“您给我的新婚贺礼也太贵重了,我一时找不到同等价值的东西做回礼,先买点水果凑合凑合吧。”
章教授不满地嘀咕:“回什么回……”
想起那个贺礼,戴誉就颇觉好笑道:“您可真够可以的!那飞机模型和笔记本多珍贵啊,这么多学生给了谁都能当传家宝了!结果,您给我就给我呗,还非得让我郭师兄捧着交给我。万一被他知道了您送的是啥,他得多伤心呐!”
“他有什么可伤心的,就算我给了他,他现在也用不上。”章教授泼一盆冷水呲醒他,“我把它们送给你,不是因为我多喜欢你。”
“那是因为啥?”戴誉觉得这老头又开始傲娇上了。
“因为你有机会用得上它,”章教授轻哼道,“要不是你在研究所上班,能接触到这方面的工作,我才不给你。给了也是浪费!”
而后又嘀咕:“谁能用上,我就给谁!”
戴誉笑道:“得啦,算我自作多情了!”
跟他说了说自己的工作环境,人际关系啥的,课题的话题两人都没提,戴誉看看打扮妥当等着出门遛弯的苗老师,十分有眼色地提出了告辞,只说下次早点过来。
从章教授家出来,戴誉按照与夏露的约定,自行回家。
经过京大东门的时候,看到一群学生围在门口,不知又搞什么活动呢。
他打算绕个远路离开,可是余光一扫,却在人群里看到了一个熟人。
走过去在对方肩膀上拍了一下:“你跟这儿干嘛呢?”
陈显回过头,惊喜地问:“支书,你周末不在家陪媳妇,跑到学校来干什么啊?”
“我过来串门的。”戴誉再次问,“你挤在人堆里干啥呢?”
“我也是刚到的,看见这边围的人多,就过来凑个热闹。”
“闲着也是闲着,你要不要到我家去坐坐?”戴誉想跟他聊聊,但是京大附近的国营饭店里都是京大学生,还是将人邀请去家里比较保险。
二人坐车回了什刹海,戴誉烧水泡了两杯茶,邀对方在院子里喝茶聊天。
“看到今年毕业生的就业形势,你就没有点想法?”戴誉问。
陈显叹口气:“毕业分配是由国家说了算的,我就算有想法也没用。”
“怎么没用!”戴誉劝道,“虽然不知道两年以后的分配方案什么样,但是今年的方案是很有参考价值的。我媳妇那个工作就是自己跑的接收单位!”
“我属于捡了便宜才被分配去了研究所,其他人大多是去工厂和农村。”
等到陈显他们这一届分配的时候,基本都回原籍了,响应大学生与工农结合的号召,在原户口所在地的农村,工厂或学校劳动。
陈显家里是山沟里的,他要是真回了原籍,能有啥好工作等着他!
若是重新回到山沟沟里种地去,实在是可惜了。
“我倒是想自己联系个接收单位,但我在北京没有门路啊!”陈显对于毕业分配的事也挺忧心的。
“你能适应在北方长期生活不?”
“能啊。在北京好几年已经适应了。”
戴誉沉吟了一会儿说:“我之前在三系工厂义务劳动了一年,毕业分配的时候,厂长给我开了接收证明。你在学校里呆着也是呆着,要不就先去三系工厂工作一段时间试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