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你来接我。”许靓靓慢腾腾地走过去,嗓音沙哑地说道。
“不用谢,我帮你租了一个房子,还交了半年租金。你先住着,然后慢慢找工作。”卢泽瞥了一眼她的腿,问道:“你受伤了?”
“不是,在牢里被人打伤之后没治好,瘸了。”许靓靓语气平静地开口。
卢泽尴尬了一瞬,然后匆忙说对不起。
两人坐进车里,陷入沉默。
车子渐渐驶入繁华街道,来来往往的行人增多了,高楼大厦鳞次栉比,曾经的街区大多数都变成了陌生的样子。
但许靓靓却在街边的广告牌上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
“白冥!”她黯淡无神的双眼骤然放射出亮光。
卢泽看了看那块豪华广告牌,颔首道:“啊,那是白冥,他现在是世界排名第一的超模,可红了,据说一年能赚几千万米金呢。”
找到共同话题之后,卢泽滔滔不绝地说起来:“你知道白冥的男朋友是谁吗?这个人你也很熟悉,是庄老师。
“看见庄老师的第一眼我就惊呆了,我没想到世界上还有那么漂亮的男人。难怪白冥对他死心塌地,这么多年过去了还把他当宝贝一样捧着。
“对了,最近发生在白冥身上的一件事真的挺搞笑的。白冥的父母老早就离婚了,都不要他,把他放在外面自生自灭的事你也知道吧?那时候白冥天天晚上出去打工,白天躺在课桌上睡大觉,日子过得特别辛苦。
“我当时就想,世界上怎么会有这种极品父母。结果你猜怎么着?他们还能更极品!他们前一阵忽然起诉白冥,要白冥出养老费,还一开口就要五千万。不是两个人加一起五千万,而是一人五千万!”
说到气头上,卢泽捶了捶方向盘,义愤填膺地说道:“自己的孩子不养,老了还要勒索这个孩子,而且还要一个亿的赡养费,他们也好意思!”
许靓靓嗓音沙哑地问:“白冥给了吗?”
卢泽大笑起来:“哈哈哈,白冥怎么可能便宜那两个老家伙。开庭之后,他说他没有能力赡养父母,所以一分钱都不会给。法官派人一查才发现,好家伙,白冥竟然把自己挣来的家产全都无偿赠与庄老师了,还写了十亿的欠条。也就是说,他一分钱没有,身上还背着十亿债务。他父母全都傻眼了哈哈哈……”
卢泽笑得前仰后合,许靓靓的脸色却完全阴沉下来。
卢泽丝毫未曾察觉车内骤然降低的温度,继续道:“白冥还说他从下个月开始就不工作了,收入来源完全切断,自己都得靠男朋友养,是不可能养活父母的。法官没有办法,只好判他每个月给父母六百块。
“哈哈哈,一个亿变六百,真的太逗了。他父母为了打赢官司花几十万请了一个知名律师,现在输了官司连律师费都出不起,这会儿正和律师扯皮呢。那个律师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开始在网上爆白冥父母的黑料。
“你知道吗?白冥的父亲简直是个畜生,小时候把白冥吊起来用皮带抽,差点抽死。他们家的邻居到现在都没有办法忘记白冥浑身是血的爬到她家门口求救的画面。邻居报了警,留下了出警记录,医院也有诊疗记录。白冥他爸现在是全民喊打。”
卢泽啐了一口,厌恶道:“这种人渣就不配当父亲!是我,我一分钱都不会给!”
说到这里,他忽然沉默下来,因为他意识到,自己曾经也是一个人渣,而坐在后排的许靓靓更是人渣中的人渣。
又是一阵难言的尴尬在车里蔓延。
过了好一会儿,许靓靓才状似不经意地问道:“陈良呢?”
“他还在神经病院里关着呢。真不知道他父母是怎么想的,明明坦白罪行就能获得宽恕,他们偏不让。他们宁愿要一个疯疯癫癫的儿子也不要一个健健康康的儿子。他们其实和白冥的父母没有区别。”
许靓靓握紧拳头,不安地问:“许雅雅的鬼魂还在缠着他?”
卢泽沉默了一瞬才道:“我也不清楚。他应该是心病吧。反正我已经十年没见鬼了。你呢?”
许靓靓松了一口气:“我也是。”
“你爸爸葬在南山公墓,你要去祭拜他吗?”卢泽贴心地问。
许靓靓立刻摇头:“不用了。”
意识到自己拒绝地太果断,她补充道:“我回去洗个澡,好好睡一觉,明天再去。我现在状态不好,他看见了会担心。”
卢泽点点头:“是该这样。”
许勇老早就死于艾滋病引发的肺炎,尸体烂成了一滩血水才被邻居发现。曾经叱咤风云的他绝对想不到自己的结局竟会如此凄惨。
然而许靓靓却对父亲的死毫不关心,甚至没有详细地问一句。辞别卢泽后,她拿着钥匙开启了出租屋的门,放下行李没多久便去了楼下的超市,购买了几把刀,一捆绳子、几卷胶带、一台碎肉机、一个电锯。
毫无疑问,十年的牢狱生活并没有改变她,反而让她掌握了更多恶毒的手段。
但她不知道的是,转身离开的卢泽拿出手机,给一个再熟悉不过的电话号码发去短信:【我帮你把她带进那个小屋了。】
许雅雅:【很好,以后再也不见。】
看见这条昭示着自由的短信,卢泽趴在方向盘上喜极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