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北候府上众人,绝没想到云瀚会这么早前来拜会,侍云瀚亲随进名刺递上后,门房里的上下都惊呆了。余子良得到消息后连忙亲自迎出大门,将云瀚一行请入府中。
进了客厅,暖炉烧着,云瀚忙凑近了取暖,身子骨才感觉到一丝温和。还笑着向余子良道:“见笑了,见笑了。想当年也是在塞外冰天雪地的,摸爬滚打过,如今真的是老了,就都城里这么点路,坐车来的,还这般狼狈,让子良兄见笑了。”
几句唠家常式的话余子良就知道云瀚前来的用意了,遂也笑着望着云瀚,道:“我何尝不也是如此,从年前10月开始,书房、卧房就一直没断过炭火,没有火的地方,也是待不住的了。”
“子良兄可要好好保重身子才成。”云瀚笑道,“如今朝廷须臾离不开子良兄啊。”
余子良笑着转过头吩咐家人,“去,拿壶酒来,我与安平侯便在这里温酒闲叙。”
易北候府的仆人,当下便退了下去,不多时婢女们抬着桌椅摆到炉边,端上了一壶酒,几碟点心过来。随即就又都下去了。
云瀚喝了几杯热酒,肚子里暖气上升,只觉得舒服许多,正要说话,却听余子良先开口道:“安平侯早早前来,怕不是只来叙旧的吧?”
“一是为了许久,二是有些事情,我思来想去,夜不能寐,须与子良兄说道说道。”
二人的称呼,一叫子良兄,二唤安平侯。云瀚如此叫余子良,是为了表示亲近,自然是带着东宫的意思;余子良那么唤云瀚,是为了表示恭敬,表带的是自家的不僭越。
余子良望了云瀚一眼,低头拨弄炭块,洗耳静听。便听云瀚接着说道:“此前王位之争,四位殿下求助心切,牵连出了中山太子,眼下北汉与中山交恶,他们就更换门庭牵入了唐王特使,实是欠思虑,更有失国体。子良兄以为,唐王是否真会涉入我北汉内政?”
“四位殿下举止虽欠妥当,但不到迫不得已之时,我之见,还是不要腥风血雨的好。一旦如此,我北汉朝野动荡必将急速加剧。如无北面边患,朝廷费上五六年时间,非不能恢复元气。但此时之情形下,实在是难上加难。”余子良说的这些是他一直来的坚持,并非是危言耸听。情况如果更加恶化,北汉局势是否会如陈国那样糟糕,谁也不敢说啊!
“子良兄苦心一片,老夫自知,但四位殿下是否能体谅呢?如果他们执意妄为……?”云瀚今ri前来最重要的一个问题就再次。
“那也只得行雷霆之怒了!”余子良平静的回说,“唐王是否涉及,我不敢说。可即是涉及进了,东宫也不能有半点退避,局势再恶化,也无非是背水一战了!”
“背水一战?!”云瀚猛地睁大了眼睛。
“难道还有别的选择吗?”余子良完全洞悉云瀚的心思,他不想对四位殿下留手,却又惧怕唐王插入。顾此失彼,患得患失中。“安平侯也是领过兵的人,行军打仗,可不就是如此。并非所有的人,都能在开战前就把握必胜无疑的。有时候,亦需要背水列阵,置之死地而后生!当此之时,惟意志坚定者,方能是最后之胜者。”
“但事关国体国运,也能用来一赌吗?”
“自然不能一赌,赌博全凭运气,岂足为法?”余子良摇了摇头,“但背水列阵,置之死地而后生可不是博运气,那是为将者庙算之时已有胜机,不过是将士卒置于死地,激发其求生之斗志。”余子良望着云瀚,“安平侯为东宫之肱骨,如果安平侯也面对唐王下不了狠心,那不如趁生死之期未到,奏请王上,举王长孙使往神都,自保一命罢了。”
云瀚也摇了摇头,举王长孙使往神都,那是笑话了。余子良的话虽并未能让他更加有信心,但他至少已明白余子良的心意——余子良是抗拒唐王插手北汉内政的。这对于患得患失中的云瀚来说,是一个很大的支持。因为余子良昨天一ri中肯定与祝彪建有沟通,他的意思一定程度上就代表着祝彪的意思。
中午时祝彪到了易北候府上,面对依然心有忌讳的云瀚,祝彪说道:“我有一个习惯。若是一个绳结过于复杂,以至于用什么办法也无法解开之时,我就会用剑,直接一剑斩断。”
“东宫不愿放弃大位,又惧怕唐王插手我朝内政。那何不就将唐王伸来的这只手的落柄处,先一剑斩了。”东宫一系的这种没担待其实是令祝彪挺恼火的。
王位更迭,那是生死之争。都你来我往的斗了一年多了,何不即位之初将那四个王子给收拾了?
只因为汉室承平五百年,王长孙不愿刀下染了自己亲族的血么!?太可笑了,也有点可气!
那位似乎有点好虚名啊?!但爱惜羽毛,也待先看看时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