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雨青敷衍着笑的表情已让郑明俨和董友姑看出来,董友姑就抱着郑经做到秦雨青旁边,笑着点着他的鼻子说:“我们郑经有福气,有两个娘要拜年呢。来,郑经,叫一声娘。”董友姑将郑经放在自己身上,面对着秦雨青。
还有一个娘?真是笑话,友姑,你这么细心聪慧,怎么这会儿说话像明俨一样粗了,虽然无它意,但这“还有一个娘”让我怎么面对,是我生的郑经,郑经这“还有一个娘”是你还是我啊?秦雨青这样想着,但还是不愿破坏了这美好的温馨气氛,等着郑经施舍自己,叫一声“娘”。
但面对着秦雨青的郑经将身子一扭,对着董友姑不断地喊“娘”。董友姑一边念着他,一边和郑明俨不好意思地看着失意的秦雨青。
秦雨青不希望场面尴尬,就从袖子中拿出红包,克制自己失落的情绪,说:“这是我给郑经准备的压岁钱,有六两银子,愿他六六大顺。”
然后秦雨青就想把红包放进郑经的口袋里,没想到不到一岁的郑经竟然一手拍打掉秦雨青的红包,紧紧抱住董友姑,那意思就是“我不要你的压岁钱”。
秦雨青默默蹲下身,将红包捡起,不知所措地望着郑经,眼神似乎在祈求“儿子,给娘一点爱你的机会吧”。董友姑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看着郑明俨。郑明俨走过来,结果秦雨青手中的红包,对郑经说:“郑经,你的这份压岁钱,由爹来保管。”然后郑明俨勉强地笑着对秦雨青说:“雨青,今日若不是初一,我定会打郑经的屁股。”
“何必呢?襁褓中的孩子,懂什么?”秦雨青不想让刚才满心欢喜的郑明俨和董友姑不开心,就很突兀地转移了话题:“明俨,明日初二,探岳日,你和友姑可有所准备啊?”
郑明俨听到这件事也不是很开心:“说实话,大娘给社玖院的支出太刻薄,也买不起一件像样的礼物。我就让禾苗去准备些入口的糕点,还有我曾送给友姑的王维诗画,一并送给岳父大人。这样应该不会太寒酸。”
“人到心到,何须礼贵?友姑,你也是,怎么提到回娘家还皱眉了,该高兴才是啊。今天可是大年初一。”秦雨青提醒董友姑。
董友姑将心事说出:“去年年底,我爹就因行事执着而得罪了朝中小人,他平日里不愿与官场势力来往,也没有朋党为他辩护,如今免职在家,仕途已远去。曾经的门庭若市,想必今日是门可罗雀吧。我只怕明俨去后,回来后免不了被家人笑话。而明俨和我已无长子的继承权,回去后,也担心我娘和爹不悦,让我的庶母看轻我娘。”
“友姑,年初二探岳回娘家是年年的习俗,也是我这个做女婿的情意。如果雨青的爹娘还在,我会不远万里,跑去陕西拜见她的爹娘。你怎么这么小看我,以为岳父大人赋闲在家就连探望岳父这样重要的事都不愿意了吗?以前我们误以为岳父大人被皇上下旨入狱时,都没能将我们分开,而今只是免职而已,有何大不了。明日一早就去,一去就一整天!岳父大人一直对我赞许有加,我要陪他喝几杯!”郑明俨说得底气十足,想唤起董友姑的信心。
“谢谢你,明俨,”董友姑心情安顺了一点:“以前,我们天真地以为,只要相爱就可白发到老,不顾世事。但现在才渐渐明白,活在人事中,就脱离不了人事。我夫君的功业影响到我娘在家的权力和她所爱的脸面,而我爹的官场权势又影响到明俨你在家的地位。我也终于体味到雨青姐姐和明俨当初打破常规相恋,需要多大的勇气。我们都无法生活在‘只羡鸳鸯不羡仙’的美境中,因为我们处在世俗中。”
“友姑,还记得你对我说火来水灭,水来土掩,现在可不像活奔乱跳的你啊,别让我和明俨担心。现在该是你准备明日回娘家,想想和娘亲说说什么心里话的时候,而不是眉头紧锁。知道吗?”秦雨青坐在一旁,为董友姑鼓劲。
“友姑,今日初一,别想那么多了,我们都像郑经一样,无拘无束地笑!”郑明俨抱起郑经到她面前,董友姑想抱住,郑明俨又缩回去,这样来回几次,终于把董友姑弄笑了,郑经也笑了。
在秦雨青眼里,他们一家三口都笑得无比甜蜜。虽然刚才郑经不肯喊自己“娘”,还伸手拍打掉给他的红包,弄得自己忍着心痛,但郑明俨那句“如果雨青的爹娘还在,我会不远万里,跑去陕西拜见她的爹娘”让自己的心暖和了一下:“明俨,你是个男人!”
总之,这个年初一,虽然比去年自己毁容时的年初一好过一点,但到处都不是彻彻底底的开心。唯独有一个实实在在开心的人就是不满一岁的郑经,可他的开心只对郑明俨和董友姑,不属于自己。算了,别太心急,他会为我开心的。
初二到了,郑明俨,董友姑回娘家去了,禾苗抱着郑经跟随他们一起去了。
秦雨青和敏嫣也只能跟随四小姐到处走走。今日这个郑怀素难得露出少女般灿烂的笑,她摘了一束迎春花,闻着花香:“这迎春花开得真早。”开得早也谢得早啊,四小姐。秦雨青不知自己为何会对这个可怜兮兮得四小姐反感起来。
她跳着走着,问:“敏嫣,今日初二,现在大姐和二姐该回来了吧?你猜她们会去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