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东城内一片瓦砾,整个城墙沟壑都在150mm重炮轰击下磨化为齑粉,残砖断墙间,即便清理了一回,也只是把己方士兵的尸体抬走,可日军尸体还是小山般凌乱的堆积着,青黑的砖、惨白的尸、残红的血,这些颜色交错着,烈日下只召来了一堆堆的苍蝇。
明知派出援兵救援近卫师团是死,可寺内正毅不得不派,因为不派他就是死,参谋们、高级军官们,回去也讨不到好,所以忍痛之下寺内还是派出后备第1师团,并叮嘱师团长要小心前进,以防支那军的伏击。这边派出援军,这边就下令摩天岭一线日军后撤,以收缩防线,万一事情不济全军可就退入朝鲜,不想复兴军目标不是近卫师团,也不是派去的第1师团,真正的目标根本就是安东,占领安东,那就切断了整个第1、第3军的退路,并且还打开了直入朝鲜的门户。
后备第1师团出安东的当天晚上,复兴军第7军一部就潜行至安东,拂晓开始发动攻势。此时寺内正毅才感觉到支那军是想占领安东以关闭边境大门,这他之前虽有预料。但时间上却不对,他认为要歼灭近卫师团和后备第1师团后。支那军才会抢占安东,到那时北线的三个师团都已经回撤了。可现在支那军不顾身后还有两个师团的日军,一心只想占领安东,真是打中了他的软肋。
安东一线日军被抽调入关后,只剩六个师团。这六个师团,有四个是在前线顶着支那军的,预备队只有第11和后备第1师团,后备第1师团出安东援助近卫师团,安东就只剩下第11师团。顶在北面的第1、第3、第2三个师团虽然下达了撤退命令,但为了不惊动支那军,他们都是夜间分批次撤退的,这些师团前锋还没撤到凤凰附近,安东城外支那军的大炮就打了过来。这时寺内正毅又面临一个选择题,是命令第11师团死守,还是边打边退。边打边退那其他五个师团可真要被支那军给包圆了,虽有一条生路,但背负骂名;而就地死守。一定是守不住的。
和之前总参预料的一样,进攻安东将是一场血战,为了增强火力,不光是加强了第7军好几个炮团。东北战区能抽调的自走火炮都调来了。这几百门火炮拂晓就开始轰击,冲锋被打退又再次轰击,如此一连五次。才将整个安东的城防体系粉碎,待第六次攻入城内时。复兴军所受的抵抗寥寥,日军都被火炮消灭了。
“息霜。叶壮士来了。”军参谋长曹祖德不顾正在忙着的李叔同,一把将他扯了过来。
“啊,叶…”李叔同正想问是谁,但看到一袭劲装,对着自己抱拳施礼的叶云彪立马就冲上去,搂着他大声道,“叶兄弟,你……你怎么来了?!”
叶云彪是杨锐革命时的贴身护卫,是戚少保刺刀术发明人李存毅的徒弟,当年杨锐在沪上被暗杀,他以调虎离山之计引开巡捕,而后被捕入狱。当时他是被判十年监禁的,却因杨锐承诺不加入同盟国、中英关系缓和而提前释放。八年的牢狱生活让一个少年变成了青年,但叶云彪眼中的锐气依旧不失,只是波光很多时候比以往更柔和了些。
“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出来了,本以为还有两年。”叶云彪看着李叔同肩膀上的将星,有些羡慕,记得当初他还是只是个团长吧。
“哎,八年了。”李叔同回想着先生遇刺失踪那段时间诸多同学都很焦急,有一些人都准备抄家伙南下去了,但被参谋长老雷和当时通化城的总负责人杜亚泉一起拦住了,幸好后面传来了先生获救的好消息。李叔同回忆往事只是一刹那,等回过神来便拍着叶云彪的胳膊说道,“叶兄弟,你怎么不在京城……哦,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李叔同抓着头,终于终于知道叶云彪是先生派来接师母的——程莐要上战场,齐清源拦不住塞给了他,唯有他这边是面对日军一个师团的,其他地方的狙击战激烈无比。
“息霜兄,现在还在大战,你就告诉我个地方吧,我自己找去就行。”叶云彪在京城杨锐那里没有得到什么消息,但来东北之后慢慢明白了司令和夫人的隔阂,他对夫人是愧疚的,若不是他保护不周,那先生也不会娶了二房。
“其实我也不知道师母现在在哪。”李叔同苦恼道,为了抢占安东,部队的编制都乱了,那支部队在前头就那支部队送上前线,现在凤凰那边的日军还在反攻,妄想打开一条东归的通道;而大孤山的两个师团虽被己军包围,但也有往北打到安东的意思。“狙击手部队素来书我行我素的……副官!副官!”
李叔同大声叫喊道,随着他的声音,一个年轻军官跑了过来,他当即问道:“周快腿能不能找到人?他那帮狙击手呢?”
“报告长官,周团长带着人好像去了朝鲜,说是要把日本大将给绑回来。”周快腿帽儿山胡子出身,入伍后战术、战略教不会,最终只好让他发挥胡子本性,打游动狙击去了。多年下来,凭战功、凭资历也做到了团长。李叔同为保险起见。将程莐和白茹都划归到了他的部队,并要求严密保护。不想却出了篓子。
“息霜兄,给我套衣服再给杆枪。我自己入朝去找人。”叶云彪说道。
看着叶云彪是说真的,李叔同当下不说二话,让副官领着他去了。
叶云彪现实换了套衣服,十年前他是穿过军装的,先是棉布乱染的迷彩服,而后是俄军的军服,但是现在这所谓的单兵装备他却有很多不明白的,幸好李叔同的副官将那些东西功能解说了一遍。
“这是钢盔,防弹是防不了。但是能防炮弹的破片,日本人最喜欢用榴霰弹了,这东西半空中一炸,数不清的破片往下散,有钢盔就能护着头……这是白朗林曲尺手枪,可连击七发,而后换弹夹便成……这是防毒面具,日本人打不赢就放毒气,有这个就不怕了。”李叔同副官不少,眼下这个就是刚才军校出来的新兵蛋子,之前一直在司令部憋着,现在居然能陪着人去朝鲜。心里真是笑开了花。介绍完这几个大件,小副官又拿出一个白色的小玩意显耀道,“这个是一般人都没见过的。这是……”
叶云彪看着他就好像看到了自己当年,他抢过那个东西‘叮’的一声翻开盖子。拨动转轮将火打了出来,把嘴上的烟点着后。他看着眼前的副官道:“打火机,我知道。”而后又把烟递过去一根:“来一根么?你叫啥,哪人啊?”
“报告长官,下官傅作义,山西荣河人。”此时的傅作义只是一个不满二十岁的军校实习生,看着叶云彪的来头知道他是个大官,不敢接烟,神态也拘谨的很。
“山西,山西不是在大搞建设吗?家里舍得你出来当兵?”叶云彪把腰间的皮带拴好,把白朗林曲尺手枪在手上转了几圈也插到黄牛皮枪套里。
“报告长官,我自小就想着从军,再说国家羸弱,军人自当奋起杀敌!”傅作义大声道。他其实也算是根红苗正了,举义前在太原陆军小学时就入了复兴会青年团,而后入保定军校,现在是毕业前分配到军中实习。
“有志气!”叶云彪笑着道,自出狱以来,他就感觉这国家、这百姓和以前是不同了,大家伙都好像精神了许多,走路都快了几分,似乎、似乎所有人都觉得有奔头;而对于朝廷,大家伙也满怀希望,并相信这次一定能抵御外辱、保国保种。
“这一次去朝鲜不是打仗的,而是招找人的,且找的人很重要。”叶云彪抽了几口就把烟掐灭了,他想快一些出门。
“我知道。司令部的警卫连会跟着我们去。”傅作义虽然不知道这次要找谁,但他能感觉眼前的这人来头挺大,要找的那人那来头将会更大。
“嗯。”叶云彪无意的嗯了一声,他本来对李叔同照顾夫人不周有些不舒服,现在听闻警卫连也跟着去,也就释然了,毕竟战事紧张,为将者只想着战局,不可能只盯着一个人。
太阳稍微偏西的时候,叶云彪就同着警卫连出发了,走过已变成瓦砾状的安东城垣,一行人往安东火车旁边的渡口行去。安东城被炮火轰成了齑粉,但火车站却被故意避开了,占领安东之后李叔同可没管城内如何,只问鸭绿江桥和火车站。
死守安东的第11师团在复兴军优势火力、优势兵力的打击下血战而亡,最后只有一小股部队裹挟着司令部诸人弃城而逃,因为走的匆忙,鸭绿江桥虽然炸了,但没有炸彻底,只是几截强梁炸断落在江心中,墙墩却是还在的。
坐在过江的渡船上,看着江桥上那密密麻麻的修桥工人,叶云彪问道,“这是要光复朝鲜了么?”
“当然,还要光复日本,只要是我中华以前的蕃属,都要一个接一个的光复!”马上就要跨过鸭绿江国界,傅作义居然有些手舞足蹈,但接着的下来事情可就糗了,船工为避开江中的日军尸体将船猛一转向,没站稳的他‘哎呦’就掉进了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