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语一把攥起他的衣领,对着他的眼,低沉而缓慢的说道:“当时我就发誓,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就要你,还有朱棣这个篡位盗贼,凌迟而死,死无丧身之地!”
纪纲眼中闪过惊愕,随后化为恍然明悟,“原来这一切,是你在幕后……”
他目光熠熠,宛如暗夜里最明亮的星辰,却满含着憎恨和复仇的快意,“是我,从头到尾都是我做的——包括之前设计你在北丘卫的杀局,太子门下的秘密账簿,牵涉你锦衣卫徇私包庇,与太子***谋朝犯上,那些铁证如山,都是我的计划——虽然你狡诈精明,却也终于落到我手上,成了这一败涂地的模样!”
他盯着纪纲,眼中的光芒幽沉宛如深渊,却含着激烈而危险的情绪,“我杀你,是为我阿爹报仇,我要让你临死前也知道清楚!”
纪纲深深凝视着他,好似要把这刚刚知悉的儿子容貌看个清楚,“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就是那金兰会的会首吧?”
“死前的觉悟,又能挽回你什么呢?”
景语嗤笑一声,纪纲却是无喜无怒,低声叹道:“死在自己儿子手上,老天总算待我不薄。”
“住口,你不配这个称呼!”
景语怒叱一声,眼中闪过痛恨的强烈光芒,剧烈喘息之后,剩下的却是纠结怅然。
昏暗的囚室中,只听他喃喃道:“早知道这样,为什么你当初要抛妻弃子——一切都太迟了,太迟了!”
一盏孤灯照在他身上,将他长身玉立的身影拉得很长,昏暗一片中,他低下头,剧烈的喘息声似哭似笑。
半晌,外间传来打更的声音,他身子一颤,所有的激烈情绪,在这一刻化为冰冷。
他缓缓的站直了身子,缓缓的走回栏杆前,打开身旁的食盒,露出一杯酒,收起所有的表情,恢复了温和宁静,仿佛方才的疯狂根本是只是一场幻觉,“纪大人,时辰不早了,你还是喝下这杯酒,好好上路吧。”
他俯视着纪纲,后者的眼中,有尚未消散的震惊,更多的却是愧疚、遗憾,以及别的什么……但终究也化为平静的微笑。
不知怎的,景语的手有些发抖。
他咬紧牙关,用尽全身的力气攥紧酒杯!
他对眼前这人,只剩下单纯的执念和杀意——这一生一世,他都要铭记阿爹的血仇!
眼前这人,只能是他必死的仇人,再没有任何血缘的羁绊!
美酒凑到唇边,几乎要强灌下去,纪纲轻声一叹,自己启唇张开,大口喝了下去。
“这一生,终究是我亏欠了你们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