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这么将连州城包围,却没有发动任何进攻,是要将她困死在其中?
或者是,他还抱着期待,她会去找他求饶?
顾长歌勾了勾唇角,她才不会。
想通他目的之后,顾长歌已经悄然派出两个士兵去通风报信,希望通知墨君邪,能够早日派兵过来。
最好的情况,是能够借此机会,给予墨明煦重重一击。
从连州到小楼岗,来回不过五天,城中粮草充足,撑个五天不成问题,只要墨明煦在这几天里,不强行发动攻击,那一定能够熬过去!
五天!
顾长歌给自己打气,没问题的!
她一方面密切关注对面墨明煦的一举一动,另一方面又缜密认真的设计战术战略。
本以为墨明煦虚伪,不会有那么多的耐心,但他确实和说过的一样,安安静静的只是在连州城外扎寨驻营,没有任何的动静。
大雪消融后,没有办法堆雪人。
于是墨明煦招呼士兵们,置办年货,时不时还要写几个大字贴在营帐两边,俨然一副喜气洋洋过新年的势头。
他们越是表现的坦然正常,表明他们有实力有底气,因此,城内被围困的士兵们心中越是没谱。
城外气氛融和,城内黑云笼罩。
日子一天比一天难过。
顾长歌知道,私底下士兵们都在窃窃议。
有的说他们这场战争注定失败,有的说他们是被墨君邪放弃了的,不然的话不会到现在还不来,还有的说,墨明煦敢大张旗鼓的围困摆明了是有陷阱,墨君邪就是看穿了有陷阱,所以不想以身犯险。
众说纷纭,人心惶惶。
顾长歌知道,她的男人不是那样的。
哪怕面前是刀山火海,哪怕前途是末路深渊,只要她在,他一定会来。
她不断的说服自己,直到彻底麻木。
已经整整十天。
距离派出去士兵前往小楼岗,已经十天了。
第一批派出去的士兵,并没有如期回来。
顾长歌不甘心,她相信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于是派了第二批士兵出去。
还是同样的结果。
杳无音信,失去联络,她像是被放逐了一样。
起初前几天,她还会信誓旦旦的站在那群士兵面前,跟他们保证,墨君邪一定会来。
现在她说什么,都没有人相信。
城中的粮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减少。
几个副将一天来找她无数遍,逼着她在做一个决定,到底要不要打,实在不行就冲出去。
“冲出去送死?”顾长歌红着眼睛,冷声反问。
副将们身体僵硬,不肯妥协的梗着脖子道,“在城中迟早也得死!还不如去拼一拼!多杀一个是一个!”
“不许胡闹!”顾长歌道,“现在我还是主帅!军令如山!你们都给我老实待着!”
“再这么下去,粮草都完了!”
“我知道!”顾长歌大声道,还想说什么的副将们,一个个沉脸抿唇,只听她又喃喃开口说,“再给我三天,如果三天之后,墨君邪那里还没消息,我就去谈判。”
墨明煦说过要等她,只要她过去,或许就有生机。
尽管这种可能性很小,但被逼到绝路上,她总要试一试的。
顾长歌把话说到这种地步,几个副将再不好多说什么。
他们都没忘记那日城楼上发生的事情。
虽然不应该让主帅一个人深入敌营,但他们谁也不想就这么交代在这里。
但凡有一丝机会,还是想要活着。
副将们每个人心里都有小九九,情绪复杂的离开了帐篷。
空荡荡的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
顾长歌坐在椅子上,双腿屈膝把自己抱住,她的心情跌到谷底。
一定是出事了。
不然,墨君邪不会这么对她。
她烦躁的狠狠抓了抓头发,她被困在这里,什么都做不了。
接下来的日子,一天比一天难熬。
军中粮草见底,本来士兵们已经情绪不满,虽然经过安抚,稍安勿躁了会,但随着饭碗里面的米粒越来越少,那份暴躁再也压制不住。
从粮草彻底用光那天起,就不断地发生士兵逃跑事件。
副将们来汇报给顾长歌,她就算知道,也不敢声张,生怕消极的情绪影响到全军。
可情绪就像是传染病一样,哪怕捂得再严实,还是会造成轰动的效果。
士兵逃跑发生的越来越频繁,连带着城中民众的情绪,都受到了影响。
所有人冲到顾长歌跟前,要求打开城门。
他们说,不要困死在这里,他们还说,他们本来就是大良的子民,要出去找墨明煦庇护。
更过分的,他们指责墨君邪,好端端的臣子,偏偏要造反,根本不把他们老百姓的命当成命,也不把士兵的命当成命,说他一个人的狼子野心,要让这么多人付出血肉代价,实在是太自私了!
人性的嘴脸,在生死之际,格外难看。
“闭嘴!”
顾长歌听不下去了,嘈杂凌乱的闹哄哄声之中,她失声叫出来。
众人被吓了一大跳,齐齐看向她。
无数双眼睛的注视中,顾长歌深吸口气,毫不畏惧和他们视线对上。
她的眼睛很凉,“城门我不会打开,但也不会让你们死!如果必须有人要死,那么第一个死的人就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