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世珩透过拉了帘纱的镂空隔扇向里屋看了看,“荣娘他们可是回屋歇息了?”
林氏颌首道,“今日几个孩子皆是在自己屋里用的晚膳,对了,珩郎是否还需用些饭食,我见荣娘精神疲懒的,便做了雕胡饭,知晓夫郎也喜欢菰米的味道,特意多做了些,还放在厨里热着。”
温世珩颌首笑道,“一会尝尝,回盛京后,再没吃过了,不说倒罢一说馋的慌。”
林氏掩嘴一笑,见温世珩起身,忙上前亲自为温世珩取下腰间银鱼袋,又松开了温世珩平日在衙里着的绯色绣雪雁纹补服……
“今日我是与彦郎在外用的晚膳。”温世珩带着林氏进了内室后才说道。
林氏一愣,温世珩口中的彦郎是林氏的大哥林鸿彦,林中书令嫡长子。
“可是为了陈知府的事。”林氏讷讷地问道。
温世珩鲜少与家里人说朝中政事。只是陈家夫人与林氏交情颇深,故温世珩才将此事略微告知了林氏一二。以免陈家突遭不测,林氏一时难以接受。
“是了。”温世珩顿了顿,犹豫了好一会才说道,“善郎一事已被闹大,怕是……”
温世珩本想说怕是后面有人故意为之,可瞧见林氏已一脸惊怕,想来还是不说的好。
善郎便是陪都洛阳知府陈清善,林氏焦急地说道,“听闻陈知府一向清廉奉公,陪都亦是年年风调雨顺。富庶民安,这可都是陈知府的功劳,如何会有了麻烦?”
温世珩叹口气,林氏对家里人是最细心与贴心的,可对政事却是一窍不通,外官做到知府是顶了天的,就是因为陪都洛阳富庶民安,陈知府才被推至风头浪尖,盯着肥差的人多了去了。
数月前温家三房一行在洛阳落脚时。陈清善与温世珩说了几句掏心窝子的话。
在外为官不易,在富庶之地为官更是难上加难,他人看起来是风风光光了,可背后不知有多少人等着你往悬崖边上走。好毫不费力地推你一把。
陈清善有回京的想法,本不算艰难,可偏偏被人在关键时候抓住了不算错的‘错处’。
林氏是一条筋的。看温世珩不再说话,故认定是自己说错了什么。难不成是陈知府真的犯了错,这才有了麻烦?遂又惋惜地说道。“不曾想陈知府那般细心的人也会湿了鞋。”
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的,林氏被自己的想法唬了一跳,若要这般说,那珩郎亦是在朝为官的,岂不是……
“哎,罢了,早生歇息吧。”温世珩瞧见林氏面上表情急骤变幻,这就是他不愿与林氏说政事的原因。
不但不懂,还喜欢自己吓自己。
终归只是妇孺,能将内宅打理好、照顾好子女已属不易,说到屋里的三个孩子,温世珩便想到温荣,心里有些许慰藉,这孩子太过聪明,凡事一点即通,心思比起自己还要通透上几分,可惜了是女儿身,若是男儿,必然前途无量。
在朝为官,并非正身即可避祸,关键是跟对了人,不能得罪上峰……温世珩为官多年,自然懂得这个理,只是自己不愿意去迎逢。
而说到陈清善一事,就不得不提起那桩案子。
郑家是洛阳的大户人家,前朝出了几位进士郎,到圣朝后退出官道,转而从商。
商户虽也属良籍,但却是良籍中最低等的,郑家并不以为耻,如今已是洛阳城里一等一的富贵人家。
郑家作为前朝文士,手中有不少珍贵的古籍字画。
郑家与陈知府家交好,少不了互赠些名贵字画墨宝,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交情,不曾想郑家名利皆全,看似圆满,却偏偏出了个不肯安分守业的嫡子。
郑家大郎为了一乐户歌伎,与人起争执,误杀了对方。
经过查证,此案是对方先动的手,故郑家大郎牢狱之灾不可免,但性命却是保住了。
本已公正结案,不曾想御史做巡按巡查洛阳时,将此事揪了出来。
原来郑家财势雄厚心也善,见那没了孩子的庄上人家可怜,给了一大笔的抚恤钱。
心善抚恤钱成了有心人口中的消灾买命钱。
把柄是大是小不重要,重要的把柄值不值得人利用。
已有数名御史,将弹劾洛阳知府的奏折递了上去……
“夫郎与大哥在一起是商议如何帮助陈知府么。”林氏心下暗暗祈祷陈家能化险为夷,这一次事件能有惊无险。
若是陈知府获罪,陈夫人与陈家娘子便孤苦无依了,陈氏一族不知是否肯收留罪臣亲眷,林氏想到那些罪臣人家夫人和娘子的悲惨境遇,便禁不住地红了眼。
陈知府无事自然好,可若大哥和珩郎都被牵连了进去……
“此事尚不明朗,我与彦郎也不过就事论事的聊了一些,”温世珩顿了顿又说道,“此事莫要让荣娘知晓,若是荣娘知道陈家娘子的回信叫我们扣了,以她的性子,怕是要闹的。”(未完待续。。)</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