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如果他未参与此事,也证明了他毫无辨别是非的能力,关系如此紧密的朋友,犯下这般十恶不赦的大罪,他敢有脸言此事与他无关吗。”睿宗帝心意已决,太子一人就已经将他的耐心磨光了,现在无论是太子还是二皇子,他都不会犹豫心软,他唯一能向长孙氏交代的,就是若李徵未参与通敌,他会让李奕留他性命。
李奕不再谈论二皇子和赵府,只躬身劝道,“阿爷这些年操劳过度,身子耗损严重,儿前几年只贪享玩乐,未曾替阿爷分忧,感到十分惭愧。可现在不论是朝局还是天下,都离不开阿爷,都需要阿爷主持大局,故还请阿爷照顾好自己,如此才能替黎民苍生谋福。”
睿宗帝摇了摇头,一声叹息,“是我不好,早年将心思全放在太子和徵儿身上,忽略了你和晟郎,不想他二人一个比一个不争气。仔细想来,我也没资格说李徵,我还不是和他一样,识人不清吗。”
李奕道,“大哥和二哥在儿时确实比我与五弟要优秀许多了,许是因为大哥他们过早见识了权势和利益,再而常有旁人阿谀奉承,渐渐被岁月迷了眼睛,才误入的歧途。儿有个不情之请,请阿爷谅大哥和二哥初心皆善,不论他们将来做了何事,都留他们性命。”
睿宗帝颌首道,“这就要看他二人的造化了,留还是不留,也不再是我说了算。奕儿,将来就看你的决断了。”
李奕听言大惊,忙惶恐跪地,“孩儿何德何能,还请阿爷三思。”
睿宗帝走上前,准备去扶李奕,“你的德行能力远胜大郎和二郎,你五弟的品性才能确实也很好,但性情太过清冷,许是他从小失去母妃的缘故,兄弟亲情在晟郎眼里,怕是不值一文,万幸在你对于他来说是个例外,晟郎的能力唯独肯为你所用。”
李奕跪地不敢起,“承蒙阿爷错爱,儿诚惶诚恐。只是儿担心自己能力不济,将来难担大任,辜负了阿爷的期望和信赖。”
“若你都不行,某膝下也就再无人了,”睿宗帝长叹一口气,“奕儿,你不用再谦虚。这条路其实不好走,皇帝不见得就会比寻常人过得开心,便是我,也时常羡慕那些把酒桑麻、可纵游山水的生活。”
顿了顿圣主又道,“好了,我心意已决,你不必再自谦,回宫后我就会拟旨。”
李奕知时机已成熟,遂伏身在地,长拜圣主,“承蒙阿爷错爱,儿定日日警省吾身,不偏不倚,为苍天百姓谋福祉,护我圣朝江山千秋万代,绝不会做出任何对不起大圣朝、先祖、阿爷之事。”
“很好,快起来吧。”睿宗帝蹲下身,亲自将李奕扶起,严肃地说道,“我虽已承诺了你为太子将来继承我大统,但是这么多年来,徵儿在朝中根植的势力不容小觑,若不是前两年他一心对付你大哥,怎可能留了你与晟郎成长的机会,难保他今后不会有大逆不道之举,故你必须提高了警惕,千万不能掉以轻心,可能明白。”
李奕起身后,面上神情不再似往常那般温和儒雅,眉眼间多了分认真和威严,李奕颌首道,“阿爷放心,儿定谨记阿爷嘱咐,非但不敢大意,更会护好皇宫,不临大乱。”
“好,某相信你。”睿宗帝拍了拍李奕肩膀,“一会你就随我回宫,由你主持彻查赵家通敌一案,至于晟郎,让他留在樱桃园陪五王妃。三王妃、太后等人也先留在此处静养,某会吩咐左右千牛卫看守樱桃园,你不必有后顾之忧。”
“儿听从圣主安排。”李奕说罢停了停,见圣主要遣他离开,忙抱拳说道,“儿还有最有一个请求,请圣主成全。”
睿宗帝眉毛微挑,疑惑道,“还有何事,但说无妨。”
李奕道,“儿虽蒙阿爷抬爱担以大任,但儿仍有自知之明。现在朝堂和大圣朝尚且离不开圣主,朝中多为老臣,儿资历尚浅,不能服众。儿听阿爷的咳嗽声急骤却沉闷,是已颇为严重了,先才祖母有提及替琳娘和五王妃医治的卢医官,卢医官虽年轻,却极精通药理,还请圣主允许孩儿请卢医官替阿爷听脉看诊。”
“哎,亏你还能有这份心,”睿宗帝心有戚戚然,登大宝君临天下数十年,邻国俯首,无数人称臣,拂袖肆意风雨可终究要迎来生老病死。睿宗帝叹道,“将那卢医官请过来吧,能得太后与你青睐定然不差,我也看看她医术究竟如何,能否令某熬过秋日,再看一场盛京的大雪。”
李奕面露欣喜,“阿爷身体定能痊愈,福寿延年。”
……
沙漏翻转,不知不觉已经过了子时,厢房里一片寂静。床榻旁的人一动未动垂首静默,只有昏黄烛火偶尔不安分地跳动,时不时将床边人的身影拉长一些,令厢房不至太过死寂。
房里的食案还未撤下,上面的羹臛小菜都已经冷凉了,厢房外长廊上,温荣的婢子正在悄声说着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