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娘握住温荣的手紧了紧,接着说道,“倘若谢氏一族和琅琊王氏真的硬对上,一定会两败俱伤,将来伤的是圣朝根基。荣娘,现在我们能想到的、最折中的法子就是先承诺由南贤王接手兵权。”
琳娘终于将今日召她进宫的目的说出来了,温荣低头沉思,难怪李奕昨日会过府请晟郎回朝。李奕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外戚越做越大,而晟郎母妃是王氏嫡系族人,由晟郎接应国公兵权,能给王氏一族交代,最重要的是晟郎平日行为偏向谢氏、杨氏,故此举可平衡几大世家的势力。
琳娘见温荣面上神情仍旧淡淡的,又恳切地说道,“荣娘,禹国公府、薛国公府是前车之鉴,所以阿爷说了,他宁愿放权,也绝不会同皇室争。可怜阿爷为了圣朝毕生征战,过了几十年风餐露宿苦不堪言远离家人的生活。纵是赤胆忠心战功赫赫又能如何,现在年纪大了,于圣朝而言再无用处,终逃不过被怀疑,甚至自身难保的下场。”
温荣看着琳娘一副愁眉不展的模样,心情也十分复杂,安慰道,“琳娘,说不定事儿没有你们想得那般严重。我相信圣主一定不会将兵权交给琅琊王氏的。更何况,举国上下皆知应国公在谋反一案中立下大功,现在出事民间定会传皇族中人是过河拆桥兔死狗烹之辈,想来王太后也不愿意皇家、圣主的名声受损。”
琳娘颌首道,“荣娘说的道理我懂。可是所谓市井流言只能缓一时。琅琊王氏胃口极大,他们会牢牢盯住应国公府和谢氏一族不放。荣娘,算我求你了,南贤王答应接兵权是唯一有效的缓兵之计,如此我们才能一起想法子对付王太后和琅琊王氏。”
温荣面露难色,“琳娘,其实晟郎与我都不想再介入朝争当中。晟郎与我都说好了,待他请辞,再断了与朝廷、朝臣间的联系,就带我四处散心游玩。其实我们早已无心权贵,只想寄情山水。”
琳娘未料到温荣会说出这番话,一下子愣住,半晌后语重心长地说道,“荣娘,你怎会将事情想得如此简单,王太后一日不除,我们所有人就一日不要想有安宁日子过。其实王太后和琅琊王氏目的颇有不同。琅琊王氏最忌惮另外三大家族的权势,但是却将南贤王视作自己人。可王太后呢,她非但未将南贤王视作该相互扶持的族人,反而费劲心思寻机会彻底整垮南贤王和南贤王府……”
一旁宫女史替二人换了热茶。琳娘端起茶汤吃了口,又苦口婆心的劝道,“倘若你二人真真自甘交权,只会正中王太后下怀,她不用再大费周章地对付你们了,只需趁你们远离盛京时,派上几人暗杀你们便可。南贤王武艺再高强又有甚用,王太后、圣主等人身边最不缺的就是武功过人的暗卫。你又手无缚鸡之力,到那时南贤王漫说保护你,恐怕连自身都难保。所以王太后不除,南贤王千万不能交权,你们也绝不能离开盛京。”
琳娘一番论调后温荣亦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其实琳娘所言她早有想过,可她仍寄希望王太后内心还能存留一丝良知,现在想想她的这希望实在是虚无飘渺,甚至她也想嘲笑自己太过天真和幼稚了。
温荣抿了抿嘴唇,“琳娘,我也知晓此事严重,可我现在无法答复琳娘,待我回府同晟郎商量则个,再写信与琳娘可好。”
琳娘连连颌首,“荣娘,南贤王对你是百依百顺,倘若你开口他一定会答应。其实南贤王如此年轻,与那些告老还乡的朝臣不同,那些朝臣年纪大了离开可了无遗憾,但南贤王往后回忆起来怕是会心有不甘。”
温荣勉强露出笑来,“琳娘放心,我一定会向晟郎如实传达琳娘的意思。希望撑过这段时日,可以彻底压制住琅琊王氏和王太后。”
琳娘道,“荣娘,将来朝局稳定了,你们再想离开去过所谓的世外桃源生活,定不会有人拦你。到那时并非是觉得你们再无用处,而是我可以确保荣娘的平安,如此才能放心你们远离。”
温荣感激地笑了笑,也向琳娘坦诚了心里最真实的想法,坚定远游的念头。
二人又说了会话,见时辰不早,琳娘本想留温荣用午膳,可耐不住温荣坚持回府。
谢琳娘将温荣送出宫殿,转身回到内室,一眼看到一袭明黄盘龙纹锦袍的李奕,正闲闲地坐在她们先前的矮塌上,端起茶盏仔细端详茶盖上的浮雕寿山纹。
李奕抬起头看琳娘,嘴角微扬,俊朗脸庞上的笑容干净迷人。
谢琳娘朝李奕慢慢走来,“奕郎,荣娘答应回府劝南贤王了。”
李奕食指轻叩茶碗,“我在屏风后都听见了,琳娘过来吧。”
琳娘红着脸在李奕身边坐下。想起李奕之前与她说的,焦急地问道,“奕郎,王太后真的欲杀南贤王与荣娘么?还有我阿爷的兵权……”
李奕颌首道,“是的,琳娘今日与南贤王妃说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是真的。王太后是我生母,我是该尽孝但也不可能任由他们胡作非为,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李氏江山落入旁人手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