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章杏悟道,又问,“肖福贵是什么时候折回的?”先前她得的消息,是淮南总兵肖福贵与洛将军就刘沉舟一事进京陈述,盂县淮阳晋安三县遇袭,没有肖福贵主持,也不可能成事。
魏闵武摇了摇头,“我也不知他是什么时候折回的,三天前得的消息,他们还在上京的路上呢。我那时候还在纳闷,这小皇帝都没了,他们这番装模作样的,给谁看?”
章杏笑了笑,“自然是给天下人看。小皇帝虽然没了,皇太后不是抱了个奶娃娃上台了吗?”野心是早就有了,但要动手,披个忠孝仁义的皮总归是好听些。也许三天前,上京的一伙人就换了汤药,云氏马帮终归是做买卖,这种机密哪里是那么容易探听的。
肖福贵突然夜袭淮阳盂县晋安,说不定也打探到了西北那边的消息,抢先动手,想先一步占了江淮,掐住沈家南下的路。
如今事败,江淮可以说是一分为二了,肖福贵的兵马多,淮阳王的根基深,又有刘沉舟一系与洛勇等掺合其中,这江淮十二州县也不知道会如何划分?西北沈家筹划多年,江淮这一片地他们是不会轻易放手的。
他们第一步就夺了绵州,正是冲着江淮而来。
“严太后抱的那个?”魏闵武摇了摇头,“这个出身都糊涂不清,谁能服?”
章杏惊讶看着魏闵武。魏闵武说:“你也别看我,这事我也没得准确信儿,宫里传闻这个是严太后是外面抱进来的,宫女所养那个早在冷宫里没有了。”
“这些事都没个准,你多听无益。”魏闵武看一眼章杏的腰腹,又说。
章杏抚了抚了肚子,低头一笑,“是,多听无益。”魏闵武等人也是为她着想,将外面的事情能瞒就瞒了她。
其实,确实是这样,有没有严氏仓促抱出的这个孩子,那些个蠢蠢欲动的诸侯们,该动还是会动,只不过时候早晚罢了。
连魏闵武都探到这个孩子的出身有些糊涂,那些诸侯们更是会拿这事大做文章,就是没有问题的,也会被他们嚷出问题来。
估计严氏一系只是想暂时稳定局势,却不想出了纰漏,估计宫里也很不平静。
“二哥,淮阳……王二哥他们有没有什么消息?”章杏一边摸着肚子,一边低头问道。
王继业是王秉义的二儿子,原本就是淮阳王的府兵,这一家都对她有恩,昨夜里淮阳战事激烈,不知道他们一家有没有事?
魏闵文与王继业等人一道上过青蒙山共过生死,魏闵武也上过王家的门,也认识王继业兄弟。
“还不知道,不过我已经遣人去打听了。一有消息,我就告诉你。”魏闵武不疑有他。
章杏默默点了点头。
“你既是不回城里,我也依你,不过你但凡有事,需得赶紧遣人告知,切不可瞒着了。至于外面的事情,咱们也只能顺势而为了……”魏闵武殷殷交待一番,云锦澜怀了身子,盂县到底事多,他吃了午饭后,就回了盂县。
魏闵武走后,章杏开始看他带来的账簿。赵子兴确实能耐,章氏米铺已经在除了淮阳盂县之外的州县开始化正为零,铺子名称伙计都调换了,卖出去的并不多,但是收得粮食确实不少。
昨夜的战事,盂县的买卖没有受到牵连,淮阳的其中一个铺子烧了半间,好在没有人伤亡,米粮损失也不大。
她如今手头不缺钱,缺得是粮食。经过了昨夜一战,江淮暗涌的局势算是明了些,她也算比先前安全了些。沈顾两家眼下迫切想要连成一气。沈家跨进江淮的那一天,她送给沈家的东西,也要提前准备好……
晋安城一度易手之后,于一个月后又重新被夺了回来。章杏所熟知人的消息也陆续得到了证实。淮阳慈安堂坐堂郎中王秉义的二儿子王继业在淮阳一战后被提了队长,又在接下来的晋安争夺战中立了大功,升了营将。
唐宇升了队长,刘金来受了重伤,张鹏宇在淮阳战死,周海天在晋安争夺战中身亡。
至于章家的两个亲戚叶昕晨与刘翼,也都没事。叶云清已经搬到了盂县城里。听说叶大舅带着一大家子人也进了盂县城,在魏家住了几日后,被叶荷香骂了出来。章金宝赶过去偷偷送了些银钱与叶大舅。
十一月里,魏闵文亲自压船去了一趟河源,河源的局势比之江淮并不太平。刘沉舟过了江,他麾下人马却不能大批过来——洛大将军依旧守在河堤上。好在那边这年也是风调雨顺,是个丰收年,粮价虽高,但是章魏两家并不缺钱,依旧收的满满两船回来。
江淮这里粮价已经比起去年涨了两倍有余,也幸亏这年水不大,赵氏在底下乡镇人面广,也零零散散收了些粮食。
章记几处秘密粮仓都堆满了。
至那晚盂县淮阳被袭击之后,江淮没一处太平了,大小战事没一日停息过,谷雨常往外跑,带来各地消息,哪个州县换了县衙,哪里的巡防又在各村各镇抽人了,等等。但是盂县淮阳晋安三县连成一气,形成互补,又与河西军临近,这一代战事胶着,被圈在里面的村镇倒也太平。
这年的冬天格外冷。进了腊月,淮水河的许多河段都结了厚冰。
腊月初六,河源军与河西军在淮水大战,肖福贵突然从背后偷袭河西军,河西军险些大败。幸亏裕安盂县巡防营人马及时赶到。河西军虽然不至于大败,但是人马损失数万,只得退回盂县裕安一带。
腊月初七,河源军过了淮水。此一战中河源军损失也不小,刘沉舟刘易寒战死。刘易寒的儿子刘少平收编余下人马与肖福贵联合将盂县裕安淮阳一带围了起来。
腊月十八,淮阳城锣鼓震天,淮阳王世子顾惜朝迎娶宣威大将军之女洛梓涵。听说那日淮阳城里极为热闹。
章杏在院子里走了几圈,天开始飘雪了,尤妈妈赶紧拿了大裘过来,替她披裹上,不禁说道:“夫人,这个天,咱们就少走几圈罢了,也太冷了些。”
章杏笑了笑,“不碍事,我穿得厚,冻不了。”
尤妈妈一边搀扶着,一边催促赶紧回屋。章杏终于被她说动了,回了屋里,喝了一杯热茶,如常看了账与书,尤妈妈进来点了等,她方才发觉天已经黑下了。
“宝珠,怎地还没有回来吗?”
尤妈妈一边布菜,一边说道:“已经让谷雨去迎了。”
进了冬月后,附近集市的菜就不好买了,他们需得上镇上去。谷雨做这事不如孙宝珠,她原就是漳河附近的人。
天黑透了,谷雨回来了,却是不见孙宝珠。
“几家卖菜都说她早买到了,傅舅爷家看门的小鱼亲自送出城,这人到底去了哪里?怎地会突然不见?”(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