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魏斯点着地图上的标注说:“敌人的防空阵地,大多分布在‘护城河’附近,正好是我们的迫击炮射程可及的区域。据我们这几天探查到的情报,这些防空阵地,有重型防空炮100多门,中型防空炮300多门,轻型防空炮约900多门,它们大体分为34个防空阵地,有25个是野战阵地,9个是固定阵地。野战阵地好对付,只要引诱他们进入战斗状态,把炮弹从弹药库运到炮位上,就可以用迫击炮将他们给一锅端了。比较有难度的,是这9个堡垒式的固定阵地,尤其是3个装备了钢制炮塔的核心堡垒,想要拔掉它们,可得动些脑子。”
魏斯把敌方火力配置的数量说得如此详实,那位少校情报官不由得多看了他几眼,虽有疑惑之意,却没有直接提出来。倒是游击先遣队最年轻的上尉军官提出意见:“克伦伯-海森长官,我们想办法夺取敌人的部分火炮,用它们轰击敌人其余的阵地,这样应该可以拔除大多数野战阵地,使敌人在斯利恩的防空火力也就减弱了一大半,再让我们的飞机用炸弹攻击那些固定阵地,两条路径结合起来,实现的难度会降低很多吧!”
从利己的立场出发,将一部分攻坚任务交给飞行部队,确实可以降低难度、减轻压力,魏斯也不是没有考虑过这种策略,但如果从大局出发,一方面,飞行员的珍贵程度要远远超过两周特训就能派来敌后的特遣队员,另一方面,特遣队拔除的防空火力越多,飞行部队就能够将越多的炸弹砸到敌方航空设施和飞行舰艇上,整体的战果也就越大,而第三个方面,便是游击战士应当具备的大无畏品格,如果一味指望友军承担更多的攻坚任务,又如何能够长期胜任这种艰难卓绝的游击战环境?
基于以上这些思量,魏斯当面回应说:“如果我们确实找不到解决问题的办法,或者说,敌人的防守真做到了无懈可击的程度,寻求飞行部队支持是可行的。只不过客观的说,我们与敌人的距离只有几里路,而我们的飞行部队需要跨越几百里,途中有可能遭遇敌人的多重拦截,所以,能够自己解决的,尽可能自己解决。”
这位年轻的上尉虽然已经不是那种刚加入行伍的热血青年,短短两三年就积累到进阶中级军官所需的战功,而且不介意加入危险的敌后游击作战部队,足以证明他是有能力、有胆识、有头脑的。魏斯这番激将之言,虽然没有让他激动起来,至少把他之前那种侥幸心理给扫除掉了。
“我明白了!”这位上尉昂着头说道,“一场史诗般的战役,需要每个人都拿出胜利必然有我的斗志和决心来。”
激励的话说过了,魏斯板起脸:“这场仗,我们不但要有决心,还得做好牺牲准备,这一点,诸位务必给士兵们做好思想工作。最坏的打算,是折损一半人马。”
这个数字,让在场众人不禁哑然。且不说部队伤亡过半是否会陷入崩溃,也不谈受伤人员如何转移,这样的伤亡预期,似乎已经远远超出了游击作战的范畴,真的是他们这样一支部队应当执行的任务么?
魏斯没有读心术,但他很清楚联邦军官兵的常规逻辑思维,也从军官们的表情里看出了一些东西。对于这一点,他早有准备,因而不急不忙地说:“先生们,游击战,以‘游’为精髓,但如果只游而不击,或是一味的避重就轻,游击的价值将大打折扣。同时,游击战不同于正面作战,除非迫不得已,否则,应以保存实力、持续作战为第一要务。我刚刚所说的预计伤亡,是指最坏的打算,如果战斗较为顺利,或者敌人的反应在预期水准,那么我们的伤亡会小很多。事实上,由本人指挥的上一次斯利恩夜袭战,参战部队的总体伤亡不到三分之一,而且,那时候我们投入的兵力、使用的装备以及战斗的经验,都比不上现在我们所具备的条件。当然了,彼时我们所面对的诺曼军队,跟现在驻防斯利恩的也不一样,那时候他们兵员素质更好,士气也更高,我们当面之敌,虽然据守着更加森严的防御设施,但战斗意志和精神韧劲要弱许多。”
魏斯的论断,源自于对敌人的技术性观测,依据充分、测量精确,但在其他人看来,这只不过是他的感官判断,是虚而不实的一面之词,意在提振己方信心,真要上了战场,所谓战斗意志和精神韧劲的差距,对战斗的影响能有多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