占色低笑,伸手拍了拍他的额头,“你小子。”
李小晨是一个15岁的大男孩儿,与少教所的许多孩子一样,他从小父母离异没有人看管,一直流浪在社会上,受了犯罪团伙的挑唆,从小靠偷窃为生,数次被派出所的民警抓获,因为涉案金额不大,年龄太小又构不成犯罪,不得不一次次放回社会,如此反复,直到失足少年管教所成立,他才被弄了进来,接受教育。
他的身上,有大多数这一类孩子的油滑与野性。
可是这会儿,他身上那股子机灵劲儿,明显被吓没有了。
占色放好了毛巾,见艾慕然正拉着李管教问为什么有人来烧冥纸的事情,她便随意地与李小晨聊了起来,“你小子的胆儿不是挺大的么?上课都敢烧女同学的辫子,怎么会被吓得尿裤子了?”
李小晨知道占色是心理辅导老师,以前也与她交流过,并不怕她。
可他四周看了看,样子依旧有些惊惧。
好一会儿,他才狠狠地咽了一下口水,压着嗓子,神神秘秘地说,“占老师,我不骗你。我真的见到段明了……一定就是他,我没有看错。这厮化成灰我也不会认错,我以前与他睡大通铺……睡了两个月……天天一块儿踢球,也算是好朋友了……”
占色目光柔和地看着他,又拿手背去摸他额头。
“李小晨,你最近的身体怎么样?”
李小晨瞳仁儿缩了缩,伸手抓了抓乱蓬蓬的头发,又惊恐地拉上了被子,直接盖到了脖子的位置,神经兮兮地冲她摇了摇头。
“占老师,我没病……”
没病才怪!
占色瞧着他惊魂未定的样子,明显就有点不对劲儿了。
不过,她却也没有点明,只小声地安抚并且套他的话。
“李小晨,你给占老师说说,昨晚上到底什么情况?”
一提到昨天晚上的事儿,李小晨目光里的恐怖感明显更甚了,像一个进入了灵异事件的主角,他缩着脖子,一句一句说得小心翼翼,不太的声音里,带着一股子颤意。
“昨天晚上,熄灯哨子一吹,我就睡了……然后我……”
抬头看着她,李小晨突然红了红脸,没有再接着说。
占色面色凝重,“你想要我给你捉鬼,就不能隐瞒我。一五一十的说。”
李小晨垂下眼皮儿,声音放得更小了,“宿舍里几个哥们儿都睡下了,可我白天的时候看了一本王业带进来的漫画……那漫画是……是那种,那种的。然后我有点睡不着,就在被子里……偷偷打了一回手枪。然后想去洗洗,不好意思开灯吵醒他们,就一个人偷偷推门出去了。厕所在走廊的那头,关上熄了灯,有点儿黑,我一个人刚走到以前的宿舍,就看到一个人影……”
像是想到了什么害怕的事情,李小晨整个人都发抖了起来。
“一个人站在漆黑的走廊里,他就是段明。我吓得直发抖,他说,他对我笑着说,‘李小晨,你又打手枪了,小心精尽人亡。’……我吓傻了,我撒丫子就掉头跑,背后还有他的笑声儿,我好害怕……”
占色观察着他的表情,安抚地拍拍他的肩膀。
“别的同学起床,有没有人见到他?”
李小晨摇了摇头,“没有,没有人见到,他们都不相信我……”
占色点了点头,安抚地说了句她相信。才又转过头去,回那个李管教。
“昨天晚上你们谁在值班啊?宿舍的门关上了吗?”
李管教点了点头,“昨晚上就是我在值班,下着大雨……我吹了熄灯哨,关上了宿舍的大门才在值班室睡的。后来宿舍里吼了起来,我跑过来的时候,门还是关着的,不过,我瞧着过道里的窗户好像没有关上……也有可能是被风给吹开的!”
窗户?!开着……
要么就是李小晨自己臆症了。
要么就是真的有人进来过,可他扮着段明来吓人,又有什么意义呢?
每一个人做事,总得有他的动机。如果这是人为,又有什么目的?
占色略略一思索,又问李小晨,“你没有开灯,你说走廊里一片漆黑,那你是怎么判断出来,他就是段明的?”
李小晨被她这么一问,好像愣住了。过了一会儿,他在被窝里抖着身体,又十分肯定地说,“我不会听错,那就是段明的声音。而且,而且就在他死前的那天晚上,我也给他说了这么一句话……”
段明死之前的那天晚上?
占色心里惊了惊,拉着他,小心地问。
“这么说,那天晚上,你见到段明和卫错了?”
李小晨目光有些迟钝,再次摇了摇头,回忆说:“那天晚上,段明回宿舍的时候,我还没有睡着……我小声问他干嘛去了,他闷着头也不吭声儿。我就笑他,是不是又去打手枪了,还开玩笑地咒他说,手枪打多了,得精尽人亡。”
“……”
见占色不说话,李小晨脊背僵了僵,又突地念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