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楧一手拿起西瓜啃了两口,另一只手搂住她的肩膀,笑道:“寡人听锦衣卫的人报告了一件事,说朝廷有风言风语说皇帝要把我改封为吴王,让我到苏州就藩。你对这件事怎么看?”
孙云琦先是愣了一下,显然是对这个消息感到吃惊,她也不是傻子,知道如果这条消息是真的,朝廷的用意就是将她的王上关在笼子里再也不放出来,内心还是很替朱楧担忧的,但是表面上还是用力挤出一丝笑容,道:“或许是有人在瞎传,不一定是真的,王上大可不必当真。”
朱楧十分随意地将西瓜子吐在了地上,眉头紧皱着微微地摇了摇头,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寡人听说朝廷派出的使者都已经在路上了,好像是现任的兵部尚书齐泰。”
孙云琦的脸上微微变白了几分,知道如果这个消息属实的话,那改封的消息多半也不会假了,说句心里话,她虽然很怀念江南水乡的温婉富丽,但是她知道,肃国发展成这样,是他丈夫肃王朱楧多年的心血,他的内心,他的家乡都已经扎根在了肃国,不可能再有改变。
何处是吾乡?此心安处是吾乡,她能深切的感觉到,在西北,在肃国,他的丈夫可以南面称尊,一言九鼎,过得是多么的惬意。然而,一旦改封到苏州,就如同鸟儿被关进了笼子,就算吃的喝的再好,那也不会开心,因为失去了自由。
同样,他的儿子将来也只能在别人的监视之下,做一个畏首畏尾的藩王,说不定哪一天一不小心说了一句略微出格的话,就有可能被有心人抓住把柄,进而被关在凤阳高墙——真正的皇家监狱之内。
所以,她从内心里也不想让丈夫被改封为吴王,她也不想离开肃国,因为现在的肃国,已经成了她和孩子们的家园,只有在这里,他们才能感觉到安全,感觉到安宁,感觉到随意,感觉到生活。
孙云琦是个胆子比较小的女人,而且也没有什么城府,她的担忧和不情愿离开全都写在了脸上,朱楧自然看的明明白白,作为国王,作为她的丈夫,朱楧觉得自己有责任为她遮挡一切风雨,让她没有任何忧虑的自由自在地活在这个世界上,握着爱妻白皙的小手,笑着安慰道:“王后,你放心吧。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无论如何,肃国是我们的家,寡人是绝对不会让人把我们的家抢走的。”
孙云琦怔了一下,她虽然很喜欢朱楧的这副霸道的样子,但是出于天生的胆小和对朱楧的喜欢,她还是很担心朱楧胡来,将事情弄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双手握住朱楧的双手,带着一丝紧张的神情说道:“王上,切不可意气用事啊。臣妾和王儿还都需要你照顾呢。”
朱楧见她如此紧张的样子,知道她是为自己担心,心里升起一股暖流,进而对他们母子的责任感就更加浓烈了,这一刻,他仿佛找到了自己人生的意义,不是称王称霸,也不是征服各类美女,而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让自己的老婆孩子过上最好的生活,永远不会受人欺负,这一刻,他仿佛也理解了朱元璋的心情,理解了他为了保卫大明江山,保卫自己的家园,保卫自己的家人所做的种种努力,哪怕被人说成暴君,被人说成忘恩负义,鸟尽弓藏也在所不惜。
如果可能,就让我将所有的难题与责难都带走吧,你们只要能守住太平日子就好。
朱楧心中的万丈豪情和作为一家之主的责任心陡然升起,一把搂住自己的爱妻,一脸严肃地说道:“云琦,你放心吧。如果我现在还是光棍一条,那我说不准真会干出一些欠考虑的事,因为那时候的我天不怕地不怕,脑袋掉了也不过是个碗大的疤。但是,现在我有了你,有了王儿,就绝不会像之前那样了。现在的我,不管做什么事都会三思而后行,都会先想想你和王儿,所以不会冲动的。你放心好了,我会处理好这次改封的事情。”
孙云琦微微一笑,脸上洋溢起满满的幸福笑容,她感觉自己的王上成熟了,和他们刚成亲的时候不一样了,已经是一个真正的男人了,是一个真正的父亲了,脑袋一歪,斜斜地靠在朱楧的肩膀之上,呼吸着朱楧身上散发的阳刚之气,十分陶醉地说道:“臣妾相信王上。相信王上一定会处理好这次改封的事情,为臣妾和王儿创造一个美好安宁的家园。”
朱楧跟自己的爱妻甜蜜一夜之后,第二天就在听薇和吟荷的服侍之下穿上了专属于自己的九章衮龙服,这件衣服是他在遇到重大事情的时候才会去穿,这一天就有重大事件,因为根据地方官员的层层通报,朝廷的使者——兵部尚书齐泰大人在这一天就该到来了。
虽然知道对方极有可能来者不善,但是朱楧还是率领着文武百官出伊犁城外三十里迎接,朱楧特意让怀恩给他弄了一顶大大的车盖,车盖下面设置了一个富丽堂皇的大王座,朱楧就在文武百官的拥力之下,一只手支撑着头,眯着眼,斜斜地靠在这个大王座上。
旁边侍立着他刚收的两个婢女阿碧罗和昆莎,一个给他轻轻地捶着肩膀,另一个则给他在一旁轻轻地扇着扇子。
朱楧此时的样子则是十分的腐败、十分的嚣张、十分的傲慢,似乎对什么都不屑于顾,他就是想用自己的这个态度告诉齐泰,寡人迎接你是完全出于礼貌,你不要太当真,这里是肃国,是寡人的地盘,寡人想怎么样,那便怎么样。
远远地,朱楧看见有一队车驾过来,料定那是齐泰无疑,他没有像之前那样派人前去迎接,而是命令所有人原地不动,他则还是那一副懒洋洋的样子,眯着眼,斜靠在大王座上,等着齐泰前来拜见。
齐泰在马车上老远的就看见朱楧摆的那个阵仗,心里咯噔了一下,他知道这是朱楧在给他施展下马威,莫不是肃王听到什么风声了?齐泰暗暗地捏了一把汗,右手伸到怀里,摸了摸那道烫手的圣旨,心里默默地祈祷肃王朱楧是个宽宏大量之人,是个明事理之人,知道千错万错,干活的没错这个道理,不要拿自己撒气,于是右手向前一挥,立即吩咐前面的车夫,道:“快点,本官要立即拜见肃王殿下。”
车夫在外面答应了一声诺,立即挥动着马鞭,在马屁股上狠狠地抽了几下,催动着马车向肃王的朱楧所在的方向疾驰而去。
来到朱楧身前不远处后,齐泰叫停了马车,然后一掀马车前面的帘子,探出头来,早有眼尖的奴仆将凳子放到马车下面。齐泰官威十足地顺着那个凳子走了下去,随后三步并做两步地走到朱楧跟前,立即纳头便拜,道:“下官兵部尚书齐泰,叩见肃王,肃王千岁千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