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并不清楚毋忌打什么算盘的熊荆想也没想到就答应了。遇上一个希腊世界过来的半华夏人,他自然要好好问问山那边的情况。
巴克特里亚使臣毋忌很快就带着他的随从退下了,正朝今日很忙,有好几件事情要商议。第一件三国会盟,第二件是贫民逃亡、第二件则是盐铁走私。
三国会盟楚国国内基本已达成了共识,但会盟盟书的细节还需反复讨论,除了谁主盟、谁先歃血、谁在前谁在后这样礼节上的事情,更重要的一件事是何日可以合纵攻秦。
旧郢是楚人忘记不了的痛,鉴于三国即将会盟,项燕、成介、斗于雉等人希望能将收回旧郢一事提上日成。当然不是主动攻击秦国,而是应赵国之请,用围魏救赵的方式收回旧郢,时间,当在五年之后。
秦国占虽天下一半丁口,但不是说可以连续十年大规模作战。结合昌平君熊启传来的情报,作战司认为在正常情况下,秦军只能支撑三年的战争,三年之后必须喘息,而后才能再次作战。其中的原因,作战司判断是粮秣不足。
熊荆却不是这么看。根据熊启的情报他发现秦国并不缺粮,而参照廉颇的观点,他认为连续三年作战后秦军士卒极度疲惫,死于疫病的人数大大增加,士气也很不稳定。邯郸之战能拖三年,其中一个重要原因便是打完长平之战的秦军已非常疲惫,没有乘士气高涨一鼓作气拿下赵国是秦国最大的失误,也是赵国能等到楚魏援兵的最终原因。
秦国三年大规模作战,休整一到两年然后再三年大规模作战,然后再休整一到两年又三年大规模作战,这很可能会成为秦国日后攻伐的节奏。
以这个节奏论,赵国必须像楚国一样,顶住秦国三年的进攻才能获得喘息,喘息后的秦国是否再次进攻赵国尚未可知,但楚齐赵三国任何一国都要有这样的心理准备。
秦国若真以这样的节奏,那么楚国五年后收复旧郢就是不可取的。五年后秦军恰好休整完毕,准备新一轮的攻伐。要么在三年后的第四年,趁着秦军疲惫收复旧郢,要么就要在八年后第九年,即秦军又一轮大规模攻势结束后收复旧郢。
“大王以为赵国能顶住秦人几轮攻伐?”齐王已经返国,但项燕尚未赴齐,他要准备好再走。
“若赵国不自毁长城,最少两轮。”熊荆道。在蓟城时,他和李牧开诚布公的谈了一次,直言劝他不要和废太子赵嘉走的太近,以免被赵王猜忌。
“齐国或能支撑一轮。”熊荆再道。“三国会盟,不应是第一年尽出精锐与秦军决战。秦军八十万尽死,国内还能再征八十万大军,我军战败便再无可战之卒。要杜绝大决战,追求小决战。在次级战场以战略机动优势获得短暂的数量优势,进而歼灭秦军。
若秦军伐赵,第一年应是赵国力抗秦人,楚齐两军袭扰秦军后方、攻其必救,第三年待秦军疲惫,方可全力以赴,大举压上,然依旧不要轻易决战。对秦军,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溃三军不如歼其一军。所谓合纵、所谓攻秦全然无用,只有像稷邑之战那样全歼秦军,使秦军在十年、二十年内失去精锐之军才是有用的。”
“大王英明。”项燕不由赞了一句,清水之战和稷邑之战是两个的鲜明对比,并且都是在他指挥下获得的胜利。
“此非我所言。”熊荆是个二道贩子,不过是拾人牙慧罢了。
“然大王以为是四年复郢还是九年复郢?”驺开问道。
“不佞不知。”四年太早,九年又太晚,熊荆也不知道该什么时候反攻旧郢。
“臣以为当行两策,一为四年,二为九年。”成介道。
“四年便是四十九年,九年便是五十四年。”斗于雉一直记得鄢城沦陷的日子,那时候他还很年轻,当他带兵至鄢城时,鄢城已破。“臣以为不可再等,再等,旧郢楚人皆死尽。”
“这是战争!”见其他大臣也想附和,熊荆立即出言将他们镇住。
收复旧郢当然是越快越好,只是战争是有实际的一面,楚军本身的整训就要好几年时间,战舟的建造也要好几年;还有战马,需要十年时间才有数千优秀的骑兵;
最后就是火药,现在的火药威力太小,十年后即便不能摸索出提纯土硝的办法,也能找到含硝量足够高的硝石——火药出现后一个最大的作用就是攻城,半夜在城下埋入足够的火药,任何坚城都能攻破。
只是,延后五年旧郢的楚人会如何?他们还能再支撑五年吗?熊荆不知道。每当看到史官记录的与旧郢有关的诸事,他总觉得自己有罪,父王有罪,大父更有罪。可细想当时的局势,他们又很难很难做的更好。
恐怕正是这样,祖太后芈棘才会想出断腕的毒计。在合格的政治家眼里,任何人都是筹码,需要的时候要毫不犹豫的放弃,不然就保不住大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