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忠慷慨地说道:“彼辈虽众,你我虽寡,但他们在我眼中就如土鸡瓦犬而已,不需君动手,我一人足能将之尽斩剑下!习武多年,未尝受过此侮辱,更没有过因贪生惧死而忍气吞声,以苟性命!皓粼,你我‘一见如故’,相交虽短,但我以为你是一个有才明勇略的人,却不料如此儒弱!”
黄忠恼怒,周澈也很恼怒,黄忠未曾受过此等侮辱,周澈更是如此。汝南周氏名重海内,莫说一个乡间的地痞无赖,便是郡守、县令见到周家的人也会客客气气。季墨摆明了是丝毫没把他这个乡长当回事,根本没把他这个人当回事。
他说道:“汉升兄,不止你怒,我也怒。你怒是因你觉得你受了辱。我怒,一因受辱,二为治乡,乡中有此豪猾,若不治之,我这个乡长也就当到头儿了!”
黄忠楞了一愣:“皓粼,你也怒?……,那既然你怒,你又为何答应给他钱?”
“汉升兄,我知你勇武,季墨他们这几个人或许不是你的对手,但是我且问你,杀人之后,你该怎么办?”
“杀人当死,我愿伏法偿命。”
周澈叹道:“汉升兄,果然是‘性情中人’!可是你这只是匹夫之勇!”
“匹夫之勇?”
“匹夫之勇,不能忍于忿。父母生我,师长教我,堂堂男儿,生之不易,奈何轻死?大丈夫当留此有用之身,以待时用,岂能因一时之辱便激愤杀人?你杀的只是一个竖子,你毁掉的却是你的志向!是以子曰:‘小不忍则乱大谋’,是故淮阴侯甘受胯下之辱。何哉?杀之不能扬名,忍了,却能静候时机,伸展自己的志向!”
黄忠若有所思,默然不语,但神色间仍然有不忿之色,眉眼中依旧有不服之意。
周澈微微一笑,说道:“当然,子又曰:‘以直报怨’。君子义不受辱。你死了,阿叙怎么办?嫂子怎么办?”
“皓粼,你什么意思?”
“这季氏,不可不除!”
“可你不是说这是匹夫之勇?”
“杀他一人,伏法偿命,是匹夫之勇。诛其全族,为民除恶,便是君子之为。”
“诛、诛其全族?”黄忠虽是未来的“名将”,但此时有家室,心有牵挂,或许杀几个贼子不怕,但因一时受辱便诛人全族?他有点惊住了。
“汉升兄有所不知。这季家为恶乡中已久,百姓苦之。我早有意灭此恶族,澄清乡里,以安乡民。今日你我受辱之事,不过是个引子罢了。”
杀一人不过流血五步,诛全族将血流成河。黄忠略有不忍地说道:“虽为恶族,为恶乡里,但一下就诛灭全族?是不是有点严苛?”
“我之所以决意要诛其全族,是因为两个缘故。季氏有豪杰之名,族人众多,喜结轻侠,好交剑客,闾里恶少年颇有从之者,爪牙遍布远近,杀一人而留全族,是给你我自取祸患,你还想等着他们来报仇么?此其一。”
游侠、剑客之徒皆轻死,如果只杀季墨,不灭其全族,还真有可能会有他的族人来给他报仇,会有刺客前来行凶。周澈顿了顿,接着说道:“树德务滋,********,其族久乱乡中,杀一人而不灭全族,既非除恶之法,不能安百姓,也非树德之术,无法扬德名。此其二。……,汉升兄,你且静观之,一月之内,我必灭其全族。”
黄忠初见周澈时,觉得他是个英武的君子,今日再次相见,他发现,他了解还不全面,在其清秀温和的外表下,似隐藏着一只欲噬人的猛虎。
他低头思忖了会儿,问周澈:“然则如此,皓粼,你何且作为?”
“谋定而后动。”
“怎么谋?”
“怎么谋?……。”正说话间,对面有三四个人急匆匆地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