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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奴在!”曲大管事在书房门口恭敬道。
“你们一个二个安的什么心?为什么将个兔儿爷似的男人放在表哥书房?是不是存心想让表哥学坏?”
沐霏霏指着莫安生,对着曲大管事大声指责,“立马将他赶出王府!”
兔儿爷?你才兔儿爷,你全家都兔儿爷!莫安生在心里呸了一声。
曲大管事为难道:“这…表小姐,此事须王爷回来定夺,老奴作不了主!”
“一点小事都不会办,你这样的奴才要来有什么用?”沐霏霏因为曲大管事的推脱更加恼火,“等表哥回来,本小姐让他将你遣送回乡!”
她以为此话会吓着曲大管事,哪知他仍然保持弯腰低头的姿势,一动不动。
沐霏霏气呼呼地道:“你们不敢将他赶出去,本小姐亲自赶!”
她伸手指着莫安生,尖叫道:“你,现在滚出王府!”
莫安生低下头,小声道:“表小姐,小的听王爷吩咐。”
沐霏霏脸都气红了,“看来表哥平时对你们太宽容,才让你们忘了尊卑,忘了本分,连主子的话都敢不从!今日就让本小姐,好好教教你们什么是尊卑!”
她走到莫安生面前,高扬着下巴,“你,抬起头来!”
莫安生抬起头。
啪!一巴掌狠狠打上她的脸,她的脸被大力扇得扭向一边,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痛。
在沐霏霏的第二巴掌就要扇过来的时候,发懵的莫安生下意识就伸手抓住她,将她往后一推。
“你居然敢推我?”沐霏霏不敢置信,她不仅巴掌落了空,还让个奴才推了?
沐霏霏更加生气,她朝身后一吼,“春兰夏兰,给本小姐抓住他,本小姐一定要狠狠教训教训他!”
“是,小姐!”
两个丫鬟边应道边上前,她二人有些功夫在身,莫安生反抗不过,很快被抓住左右胳膊,左边那个春兰还狠狠掐了她一把。
“表小姐!万万不可!”曲大管事与褚先生反应过来后,急忙阻止。
沐霏霏根本不理会,走到莫安生面前,冷笑着扬起了右手!
“住手!”书房门口传来一声怒喝。
“参见王爷!”
莫安生愣愣地看着走进来的男子。
夜九歌走到莫安生面前,看到她面上的巴掌印,脸色阴沉如墨,气势骇人,手一挥,春兰夏兰捏着莫安生胳膊的手腕咔嚓一声,两个丫鬟痛得倒地尖叫。
“给本王丢出去!”
“是!王爷!”阿归一挥手,不知从哪出来两个小厮,扯起地上的春兰夏兰。
房间里顿时沉静,沐霏霏还未从见到夜九歌的惊喜中清醒过来,自己带来的丫鬟,已被折断手腕扔了出去。
“表哥!”沐霏霏委屈道:“是这个奴才先欺负霏霏,不信表哥看看,霏霏的手腕都被他捏红了。”
她边说边将衣袖折起,露出如玉凝脂,伸到夜九歌面前。
曲大管事和褚先生不自在咳嗽两声,移开眼。
夜九歌的眼,未离开莫安生的脸分毫,冷声道:“来人,送表小姐回去,以后没有本王的吩咐,谁也不许放表小姐进王府!”
沐霏霏不敢置信的瞪大眼,“表哥,你怎么能这样对霏霏?霏霏是奉了外祖母之命,请表哥明日过府一聚!”
“还要本王说第二次吗?”夜九歌冷眼瞟了曲大管事几人一眼。
“是!王爷!”几人背脊一凛,顾不得什么男女主仆之别,半推半拉将沐霏霏请出了王府。
“表哥,表哥!”沐霏霏不甘愿的呼唤,在王府里响了好久才散去。
莫安生被夜九歌是北夜国王爷的消息,给打击到了。
她想起在大明国时,丁老板同他说过的北夜国传闻:北夜国九王爷夜九歌,文韬武略无一不精,聪明善战又足智多谋,暗地里人称北夜王,十三那年临危受命,被派去平息暴乱,功成回京后,功高盖主反被圈禁,自此性情大变,而后开始游荡五国。
九爷,九哥,原来就是传说中的夜九歌!那个她先前腹诽的不事生产的二世祖,不受待见的倒霉蛋王爷,就是夜九歌!
怪不得他永远一身黑衣,常年在路上赶路的人,黑衣是最方便的。
怪不得他一时大明,一时星云,常常神出鬼没的。
怪不得他将自己扔在东陵城外,又用这种方式进入王府!
不过…
“传闻不是说你日日流连青楼酒坊,不务正业,醉生梦死吗?你身为北夜王爷,为何能在星云有那么强大的势力?
从星云前来北夜的途中,为何从不住客栈?还有,先前那个表小姐,口口声声说你病了,什么意思?”
莫安生直接问出心中疑惑。
夜九歌面上露出一丝激赏的笑容,“前面两个问题,有时间我慢慢告诉你,后面两个问题,我现在可以告诉你。”
他轻轻一拍手,对着书房深处轻轻道了一声,“出来吧。”
正对着书房的木墙突然向左缓缓移开,里面走出两人,“见过王爷。”
莫安生呆若目鸡。
那两人,除了气度外,样貌身形包括声音,无一不与夜九歌和阿归一模一样!
而那气度,或许是因为此刻是对着夜九歌,故意收敛了的缘故。
“明白了吧?”夜九歌微笑看了莫安生一眼后,对二人点点头,“下去吧!”
“是,王爷!”两人迅速消失在莫安生面前,木墙缓缓恢复原状。
“你不住客栈,是因为这两人用你的身份在东陵现身,怕被人发现,所以掩人耳目?病了也是一样的解释?”
夜九歌点头道:“没错,按原行程,我应该在三天前回到东陵。”
他没有说出原因,莫安生却是知道的,是因为钱陵睛莲楼之事,耽搁了。
莫安生一时还有些消化不了,仓促间问了个很傻的问题,问完后才骂自己蠢,“那以后,我怎么称呼你?”
“当着外人面,自然唤我王爷了,不过私底下,比如现在,你继续唤我九哥。”夜九歌冲她暧昧一眨眼。
是九哥,还是九歌?不管怎样,都太显亲昵,莫安生干笑两声,“我还是唤您王爷好了。”
夜九歌不置可否,然后朝她招招手,“过来!”
“干什么?”
待她走进后,夜九歌突然伸手抚上她的脸颊,语含怜惜,温柔道:“痛吗?”
莫安生立马不好了,她将头一扭,试图摆脱他的手掌,“不痛了。”
夜九歌却用只一只手固定住她的头,将她的脸摆正,低声道:“不要动!”
这样一来,两人面对面,靠得有些近,气息一交缠,莫安生感觉到自己从耳朵到脸,都开始热了。
她屏着呼吸,一动不敢动,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夜九歌松开手,从袖中掏出一物,一打开,一股清凉的香气扑鼻而来。
他用手指取了一些,轻轻涂在她脸颊上。
莫安生面上因晒伤带来的灼热感,顿时减轻不少。
因为要涂药的关系,夜九歌的脸离她的脸越来越近,呼吸落到她的脸上,脖子里,十分不舒服。
还有他抹药的手,温柔得不像话。
莫安生不自在地咽咽口水,“王爷,我自己来。”
“嘘,别动,很快就好了。”耳边响起的声音温柔如水,轻柔如风,钻到耳朵里,痒痒得让人难受。
莫安生不敢再出声了,闭上眼,只盼他快点将药抹好。
温柔触摸着的手指,不知何时捏住了她小巧的下巴,对面男子的气息,钻到了她的双唇间。
莫安生惊得张开眼,看着他突然间晦暗不明的眼神,大惊失色,“王爷…”
那幽幽气息扫过他的下巴,对面男子盯着莫安生的眸色更暗,唇边荡开一抹邪笑,“阿安,这样一细瞧你五官,发现实在生得好不说,又莫名觉得有些眼熟。”
莫安生心头大跳,勉强扯开唇角,“王爷,您…您真爱说笑。”
“是吗?”对面男子微一挑眉,不置可否。
莫安生猛点头,趁机让下巴离开他的手指,“王爷,您刚回来,肚子饿了没?要不让小的去让人送点吃的来?”
夜九歌收回手,站直身子,似笑非笑地睥他一眼,“看来阿安进入角色倒是很快。”
“什么意思?”莫安生眉心一跳。
“你既以入府为奴,以后就是本王的贴身小厮,本王的起居饮食,自然得照顾周到。”
“入府为奴?我什么时候入府为奴了?不是为了避人耳目,才扮成王府里的下人的吗?”莫安生忍不住瞪大眼,“何况我又没签卖身契!”
“我北夜规矩,去到牙行视为自动卖身,无需卖身契!”
“你骗我的吧?这怎么可能?”莫安生不信。
夜九歌笑了,桃花眼中星光闪闪,“阿安果然不好骗!不过,阿安你心里想必清楚,以本王的能力,伪造一张卖身契,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莫安生明知道他是故意逗她,还是忍不住生了恼意,气呼呼地看着他不说话。
“不过,倘若阿安能在接下来的两个月,哄得本王开开心心的,伺候得本王舒舒服服的,卖身契的事情,就这么算了。”
夜九歌含笑说完这句,在莫安生正要发怒的时候,突然俯低身子靠近她,眼神里是从未有过的认真,“倘若不能,本王说不定就当真了。”
莫安生喉间的‘凭什么?你想得美?’几个字,硬生生咽了下去。
那眼中的危险与认真,让莫安生意识到:他不是在跟她开玩笑!
莫安生咬着唇,在心里将夜九歌骂了数十遍后,才长长吐出一口气,“如果接下来两个月,我乖乖做你小厮,你是不是会帮我将天和救出来?”
“当然!”
“好!我答应你!”
莫安生一咬牙,应下了,心中道:本姑娘当初能从大明国宁王府跑掉,就不信不能从你这鬼王府跑掉!等程天和找到后,看本姑娘如何收拾你!
夜九歌突然笑得灿烂如花,吊着嗓子道:“小安子,伺候爷去用膳!”
“是,王爷!”莫安生低头应道的瞬间,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也不知道是不是看在她初来乍到的份上,当天夜九歌并没有为难她,简单用了膳,便让她回房歇息了。
莫安生之前折腾了大半个月的疲劳还没缓过来,也还暂时没有为人小厮的自觉,一睡就睡到了日上三竿。
她舒服地伸个懒腰,睁开眼看着陌生的环境,忆起自己不是在星云国的莫宅,而是在北夜国的九王爷府,不是主子莫安生,而是那个混蛋妖孽的小厮,小安子!
夜九歌昨日的话突然跳进她脑海,莫安生从床上一跃而起,来不及梳洗,直奔夜九歌房间。
房间门关着,莫安生深呼吸两下,轻轻敲了敲房门,“王爷,您在吗?”
没有声音。
院子里负责打扫的小厮,恭敬向她行个礼,“安公子,王爷一早出去了,留话让您在屋子里好好歇息,晚上等他回来!”
莫安生满头黑线!
安公子?这什么称呼?在屋里好好歇息,晚上等他回来,这什么话?她是被他圈养的姬妾,不,小倌吗?
“我知道了,谢谢你,阿虎。”莫安生掩住情绪,“还有,我叫莫安,你可以叫我莫安,或阿安。”
“安公子,这是王爷吩咐的!”阿虎又行了个礼后,继续打扫。
“咕…”莫安生正要腹诽夜九歌一番,肚子却在此时传来咕咕声,她摸着肚子,不好意思道:“阿虎,请问厨房在哪里?”
“安公子,您先回房等着,小的去给您端来。”阿虎转身欲走。
“那哪里打水,我刚起,还没有梳洗!”
“小的一起送来。”
莫安生还想再问,阿虎已走了老远,她一耸肩,回了房。
——
夜九歌一大早,带着阿归来了临川侯府,他的外祖姜家。
姜家大家长,现在的临川侯姜云海,带着嫡亲二弟姜云湖,庶出三弟姜云河,还有一众成年子侄孙子辈男丁,站在大门口迎接夜九歌。
“见过九王爷!”
“大舅二舅小舅,不用多礼!”夜九歌上前扶起几人,又对着他们身后道:“各位表哥表弟小侄们,都快快请起!”
“谢九王爷!”
礼毕后,临川侯道:“九王爷,你外祖母等你多时了,随老夫一起进去吧。”
“是,大舅!”
荣华院里,夜九歌的外祖母阮氏等得脖子都长了,对长媳临川侯夫人,二媳童氏,三媳颜氏,两个女儿大小姜氏,还有几个孙女曾孙女的逗趣,完全心不在蔫。
站在院子外候着的阮氏的贴身嬷嬷江嬷嬷,一见到临川侯的身影,立马高声道:“老夫人,来了!”
阮氏一听,立马来了精神,不顾自己近七十的高龄,就想起身下榻去房门口迎接。
临川侯夫人连忙按住她,“娘,您千万别下来,被九王爷看到,会心疼的!”
“就是就是!”一旁的童氏颜氏连忙劝道,“被老爷知道了,会训媳妇不懂事的。”
阮氏这才作罢,只坐起了身,焦急地等着夜九歌的到来。
“外祖母,小九来给您请安了!”人未到,欢快的声音先到。
阮氏瞬间老泪纵横,泪水顺着满是皱纹的脸,滴到了衣襟上。
夜九歌一进门,看到坐在正中泪流满面的阮氏那张慈爱的脸,顿时红了眼眶。
他快走两步,走到阮氏面前,跪到她脚边,哽咽道:“外祖母,不孝外孙小九,来看您了!”
阮氏年纪大了,眼睛已不大好使,她伸出干枯的双手,颤抖着抚上夜九歌的脸,从眉毛摸到下巴,边摸边哭,“小九,我的小外孙小九,我可怜的小九儿…”
摸完后,将他搂在怀中,轻轻摸着他的头,悲从中来,“小九,这些年来,让你受委屈了!”
说着忍不住提高音量,“都是那个混账东西,才害得我的小九有家不能归,有能力不能施展,只能一日日虚度年华!”
屋子里的人齐齐变了脸色,临川侯皱着眉,“母亲,您慎言!”
“怎么啦?既然做得出这样残害亲兄弟的事,还不能让老身说吗?”阮氏的脾气上来,怒道:“老身就是要说,你让那个小畜生,将老身抓走啊,打死也行,关监禁也行,老身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要骂醒那个小畜牲!”
阮氏一发脾气,屋里的人都不敢吱声了。
夜九歌拉着阮氏的手,笑道:“外祖母,大舅还说您身体不好,让小九不要惹您生气!现在见您这样,知道是大舅多心了,小九觉得您就算活到一百岁,肯定还是健健康康的。”
“你啊你,这嘴就会挑好听的说,跟小时候一模一样!”阮氏发怒的脸绷不住,浮起笑意,白了他一眼。
“外祖母,小九跪得膝盖都疼了。”夜九歌抱着阮氏撒娇。
“快起来快起来,真是的,”阮氏一听他说膝盖痛了,急了,埋怨道:“都这么大个人了,不这懂得照顾自己。
外祖母不让你起,你不会自己起来?还是故意跪着,要让外祖母心疼?”
“娘!”临川侯夫人嫉妒道:“您看您,九王爷一来,将咱们大伙全都给忘了!”
阮氏明白她是在哄自己开心,顺着道:“小九,跟各位舅母姨母打声招呼。”
“大舅母,二舅母,小舅母,大姨母,小姨母,九歌给您们请安了!”夜九歌拱手道。
“不敢当!不敢当!”几人纷纷侧身,“见过九王爷!”
几个表妹侄女,见到惊为天人的夜九歌,纷纷红了脸,娇声道:“见过九王爷!”
沐霏霏走到夜九歌面前,娇羞一低头福了福,柔声道:“表哥,别来无恙。”
这语气与神情,浑然没将昨天被赶出王府的事放在心上。
夜九歌淡淡嗯了一声,面上表情没有丝毫变化。
阮氏不疑有它,叹了口气,“自从你小姨父三年前去世后,你小姨母和霏霏在沐府的日子越发艰难。
你小姨母虽不是外祖母亲生,也是养了十几年的,要说没有一点感情是不可能的。
霏霏小时候乖巧懂事,眼看她因为守孝,到了说亲事的年纪也没说到一户好人家,外祖母不忍心她们继续在沐府被蹉跎,两个月前让你大舅将她们接回了府。”
夜九歌赞同道:“外祖母,您做得对!咱们姜家出去的人,自然不能让外人欺负!”
阮氏意有所指,“是啊,咱们姜家几十年,从没受过外人的所,受的都是自家人的气!”
“咳咳…”临川侯咳嗽两声。
沐霏霏的娘亲小姜氏笑着道:“母亲,妗儿虽不是您亲生,可妗儿一直当把您当成是亲生母亲!女儿在外面受了罪,自然得回来,求您老人家作主!”
本来是打趣的话,又让阮氏红了眼眶,“可怜的姮儿,临死不知受了多少罪,老身一想起,这心里就痛得刀割似的!”
阮氏口中的姮儿,是夜九歌的母后,先皇后姜姮。
大姜氏忍不住白了小姜氏一眼,小姜氏自知说错了话,忙转移话题,“母亲,您上次不是说,九王爷府上连个女主人也没有,也不知照顾得周不周到。
要不这样,妗儿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让妗儿去九王爷府上,帮他打点一下起居,等王妃进了府,妗儿就功成身退!”
小姜氏因是庶女,小时候为了讨阮氏欢心,照顾人很有一套,阮氏一听,就有些心动。
夜九歌忙拒绝,“外祖母,小姨母,小九多谢您们的疼爱,现在府上照顾得挺好的。”
他这一说,阮氏反而更不放心了,想着他这些年来不知受了多少委屈,来到姜府却仍跟小时候那般,从不说一个苦字。
阮氏脸一板,“这事外祖母做主了!妗儿,你回去收拾一下,晚上小九回去的时候,你跟他一起回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