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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声: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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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刘甲有事找罗望,早早到了罗家。进院子见刘英子坐椅子上专注地给壮儿喂牛奶与炒面和的糊糊,随口问:“兰英今天没来?”刘英子背对着街门,没看到进来的人是谁,听见是刘甲的声音,腾地一下站起来,手里的木碗掉到了地上,连孩子都差点掉下来,结巴着说:“少东家、不、那啥,刘甲哥,姐今日个没来。”

刘甲接过孩子,夕阳下,刘英子脸红扑扑的,两手捏住辫稍,一幅受气包的样子,刘甲又气又笑,说道:“不好意思,吓着你了,再弄一碗来,小肉蛋子没吃饱,我哥最近忙啥呢,来几次都没见人。”刘英子捡起碗说:“他这几天走的早,很晚才回来,厂子里的事我不敢问,刘甲哥,你先坐。”说完,低头走向厨房,刘甲逗着孩子玩了一会儿,等刘英子返回,把孩子递给她说:“你喂吧,我得走了,我哥回来说一声,我找他有事。”

夜里,刘英子偎在罗望怀里说:“哥,不知咋地回事,刘甲哥往我跟前一站,我心里就紧得慌,”罗望眯眯糊糊说:“刘甲对你那么和气,慌个啥,再说你还是嫂子呢,睡吧,明天还忙呐。”

“噢,他说找你有事。”“知道了”这三个字好像是罗望熟睡中说出的梦话。

吉盛号刚开张的两天,生意很红火,第三天起,突然间冷清的门可罗雀,别说新客商不上门,就连前两天已达成意向的几个外地大商人也音迅全无,到了付款提货的时辰没有上门,乌拉思曼知道其中一采购羊毛的客商就住在顺来旅店,带着豹子找上门,那位客商倒是很客气,礼数周全,一说到生意就支支吾吾,临别时说:“乌掌柜,你做过多年的行商,知道我们这种人最怕啥,您的货品质好,价格公道没的说,但我银行的账号出了点差错,我的人去兰州银行核对,这一来一回得好多天,对不住了,”客气地把乌拉思曼送出了门。可就在当天下午,豹子看到这位商人进了达盛昌的仓库,叫出乌拉思曼,那位商人像没见过乌拉思曼一样,自顾指挥人往骆驼上装货,乌拉思曼上前质问,客商不言声撕开包装货物的麻布,原来人家装的是熟羊皮,全甘州熟皮的品质达盛昌最好,乌拉思曼无话可说。

乌拉思曼派手下人在市场里四处打探消息、拉笼客商,生意一点没有起色,却打听到市场上疯传,银行拒付所有与吉盛号有业务往来的商号和商人的银票,乌拉思曼顿时明白问题出在哪儿了,让人找管事李云问个究竟,得知那位采购羊毛的客商从达盛昌买走的还是羊毛,只有一垛子熟羊皮,是为了让乌拉思曼看的,豹子火冒三丈,嚷嚷着:“太欺负人了,大哥,我带人到银行讨个说法,大不了上硬手段,让刘元柱也知道马王爷三只眼。”

乌拉思曼说:“这儿不是哈密,让兄弟们沉住气。”

安抚好手下,乌拉思曼亲自到李云办公室讨教。

李云上任就与乌拉思曼走到了一起,成了乌拉思曼的朋友,一听事关刘元柱,李云心中大喜,说道:“乌掌柜,刘元柱作为商会会长,采用这种手段帮助达盛昌、打击吉盛商号,有失公允,你可以找政府讨个公道。”

乌拉思曼说:“以那两人的势力我乌某人怕是讨不到这个公道了。”

李云冷笑道:“正因刘元柱势大,你站出来讨公道,恰好是韩起茂长官愿意看到的,最多是不偏不倚,保持中立,但韩长官以后定会扶持你,至于县府嘛,大仓你是知道的,吴三木掌柜出事后成了县府的公有财产,但经营的很差,老是赔本,你找成县长,先提出高价买下大仓,然后再说这件事,姓成的不向着你才怪。”

乌拉思曼还有点犹豫,说:“这能成吗?会不会把那事儿扯出来。”李云说:“指定成。那事儿死不认账,罗望只能吃哑巴亏,为他那个老丈人治伤了事,还得防着你们再下手,乌掌柜,明天就去找,我这边把货单往上一递,证据就齐了。”

乌拉思曼拜见韩起茂无果,韩起茂只劝他:“商场上的争斗,军队不好插手,乌掌柜,你到甘州是做生意的,不是与人争闲气的,赚钱才是目的,那些非常规的手段就别再使了,小心哪天伤着自己,回去吧,想想怎样与罗望和解才是正理。”与成锐弟却一拍即合,谈妥了大仓买卖后,成锐弟一口应承干预刘元柱的行为,当着乌拉思曼的面叫来刘甲说:“烦你给刘会长带个话,商会要维护商人的利益,一碗水端平才能让大家信服,用偏刃子斧头只会把事搞的更糟,影响市场交易我县政府不会袖手,就这话。去吧。”

县政府接管大仓后,白俊经营不善,成了烫手山芋,成锐弟早就想出手变现,乌拉思曼解决了成锐弟的难题,也左右了原打算两不相帮的成锐弟。

刘甲没找到罗望,只好在晚饭时直接说给刘元柱,刘元柱追问刘甲:“搞清那俩人之间是怎么回事没有?”刘甲摇头说:“不清楚。”刘元柱说:“看来还不够,得再加码,明天一早你去告诉罗望,……。”

第二天,达盛昌货仓挂出了所有商品价格打七拆销售的招牌,市场上商户们只好观望,这天,市场里只有达盛昌在作生意,第三天,达盛昌挂出上浮一成价格出售,客商开始抢购,商户们开始跟进,只交易半天,大部分商号就关门了,夜里,刘元柱把家里大库中库存的皮货、生畜饲料运到市场货仓,但在第四天达盛昌关门停业,其它商号以为机会来了,纷纷降价出货,吉盛号也只好跟风做了赔本买卖,接着,达盛昌继续打压。连续几天,吉盛号开业前贮备的货物赔本出售一空。闻风而来的客商云集甘州,达盛昌却突然把货价回复到原来的水平,各商号来不及备货,只能看着达盛昌一家赚钱,达盛昌没付出多大代价,就把乌拉思曼打的晕头转向,就连手里的银票也遭银行拒付,只好向成锐弟求救。

成锐弟一看刘甲带的话不仅没有让刘元柱收手,而且变本加厉,搅的市场动荡不安,找来李云问明情况,亲自出马找到刘元柱,刘元柱却说:“成县长,达盛昌货仓由周掌柜经营,我管不了那么多,就是罗望也不好直接干涉。经商嘛,随行就市是通理,价格波动也属正常。商场如战场,周掌柜采用的手段在商场上司空见惯,我这个会长也不好横加指责,至于拒付银票的事,是他们账号有误,怪不得银行,还有,新疆那边的钱庄与我甘州银行往来业务很少,乌掌柜手里的银票可信度不高,我们拒付也在情理之中。”

成锐弟碰了钉子,说道:“银行对政府要求置若罔闻,这不好吧。”

“成县长,我们得为股东负责是不。”

话不投机,成锐弟拂袖而去,想通过韩起茂施压,韩起茂说:“这事乌掌柜理亏在先,使出了设套、打人这种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成县长,以吴三木的精明尚且斗一回败一回,何况是初来乍到的乌拉思曼,你劝劝他,乘手里还有本钱,讲和吧。”

乌拉思曼在顺来饭庄摆了一桌酒席请刘元柱、罗望,关富智和李云作陪,开席时,前来赴宴的却是罗望和周吉,这是明着告诉他面子不够大,乌拉思曼虽然满腹怒气,却不能发作,一脸笑容地让豹子为罗望上茶,这是请求和解,罗望毫不客气地接住,说声:“谢豹子兄弟的茶,待会儿我专门为你敬酒。”这是接受请求并让对方谅解过去的不是之处。酒席气氛活跃,李云觉得自己得到了抬举,大讲自己军中见闻,关富智也说了不少刘元柱、罗望的好话。结束时,乌拉思曼递给罗望一张五十块大洋的银票说:“罗掌柜结婚时,乌某没能出席今天补一份礼,一份薄礼,还望罗掌柜笑纳。就是不知道银行给不给兑现。”豹子也拿出一个锦盒说:“这是几块虎骨,为罗掌柜的老泰山补补身体。”罗望一一收下,说道:“谢乌掌柜、豹子兄弟的厚礼。银票不论是哪儿出具的,银行都会兑现,只要乌掌柜下次提供的账号不出差错就行,豹子兄弟的厚礼老泰山正好用得着,老人年纪大了记性不好,伤好了就会忘掉是咋回事。”这是告诉乌拉思曼和豹子,自己这一方不再使用手段打击他们,也不打算报复豹子。每个人都喜笑颜开,不知道的人还真会以为这是几位久别重逢的朋友在聚餐。

罗望到林家为刘元新换药,正赶上刘甲也在,当罗望把钱和虎骨交刘元新并说:“这事算过去了,他们再也不会找你的麻烦,钱和虎骨算是补偿,爹你安心养伤吧。”

刘元新说:“你打坏了他们几个人?打服他们了吧。”刘甲说:“打啥,你当我哥是土匪强盗。”

刘元新高声嚷嚷道:“那怎么行,最少也得打断姓乌的两条腿,不然我的疼就白受了嘛。”

刘甲说:“瞎吵吵啥呐,打伤人家一个,他们会在暗地里要你的命,好好养你的伤,再弄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滚回黑城子当你的佃户去,还有,不许你把外人带进林家,扰了先生的清静,这是我爹特意交待的。”和林之甫道别出门,刘甲诚恳地说:“哥,别怪我态度不好,再怎么说也是我堂叔。是我爹交待的,让我唱黑脸,不然你以后降不住他,会有更大的麻烦。”罗望默然无语。

刘元柱的强硬态度让成锐弟下不来台,奈何不了老子,就在儿子身上下手,叫来刘甲说:“今年的军粮征收任务很重,你带人跑一趟,十天内必须交齐,这是旅部的死命令。刘甲,大家对你的工作很不满意呀,生意是你个人的,不要忘了你还是政府的人,用公家的耕牛犁私人的地可不好。工作也要上点心,去找一下马福寿,让他安排税警跟着你们。”

刘甲是满心的不愿,县里有专门的粮油征收部门,怎么也轮不到自己,再说今年天旱欠收,征粮就得硬下心来作恶人。但县长的安排还得执行,回家对刘元柱说了征粮的事,刘元柱说:“明摆着是拾掇你呐,丢给你这么个硬骨头,你得硬下心肠去啃,完不成任务,等着你的就是处分。甲儿,辞了这份差事吧,回来接管银行,也让我轻松几年享享福吧。”刘甲不假思索地说:“我到要看看他给我挖了多大个坑。”“那你就这么办。”刘元柱给儿子支了一招。

第八天上,刘甲向成锐弟交差,成锐弟盯住刘甲看了一会说:“齐了!”

“齐了,两日内入仓,这是各乡镇的账册,请县长过目。这次征收的军粮入官仓吧,放在粮油商行不安全,县长您看!”

“嗯,年轻人不错,粮食还是照旧放在粮油商行,你也知道官仓那伙人都是啥货色,放在那儿才不安全。入库后告诉我一声,让韩军需官查验。”

出了办公室,刘甲在脸上拍了一下,像是打了自己一记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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